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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天盛帝从卫府出来。
照旧是卫嵩卫闳等人躬身立于府门前相送。
天盛帝神色阴晴不辨坐回马车里。曹德海一扬拂尘,宣布起驾。
方才曹德海一直在外面候着,并不知里面情况,但从天盛帝反应也能猜出,此行多半不顺利。于是便越发小心谨慎伺候起来,连大气也不敢出。
“公子,陛下今夜去了卫府。”
明棠站在书案前,与卫瑾瑜说着最新消息。
“听说卫悯既未出来迎驾,也没有出来送驾,看样子,陛下此行是没达成目的。”
卫瑾瑜坐在案后看书,闻言,没什么意外,道:“卫悯在首辅之位上坐了近十年,最重颜面,之前大朝会上,皇帝与韩莳芳联合,当众驳他脸,还以闭门养病名义将他驱逐出朝堂,让卫氏彻底远离权力中心,在京中诸世家中也失了首领地位,在找回这份脸面之前,他自然不会轻易出山。自然,这只是其一。”
“那其二是?”
“火候还不够。无论卫悯还是皇帝,都很清楚,此次会面,只是一次互相试探而已。皇帝好不容易才脱离卫悯掌控,拿到了朝事话语权,岂会因为西北一点挫折就轻而易举向卫氏屈服。于卫悯而言,西京之事,只是给皇帝的警告与敲打而已,他也清楚,只靠这点开胃菜,不足以令皇帝屈服。双方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
明棠面露担忧。
“这么说,他们还会继续拿西京之战来博弈?那谢世子岂不是很危险?”
卫瑾瑜摇头:“他们的手,伸不到西京,也伸不到谢琅身上。这场博弈,于谢琅而言,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称作生机。”
这是何等讽刺的一件事。
卫瑾瑜在心里想。
明棠一愣,继而恍然一笑。
“也对,是属下糊涂了。就算陛下要阻挠西京战事,卫氏也会如之前一般从中作梗,如此一来,倒是鹬蚌相争,谢世子这个渔翁得利了。只是,公子怎么看着并不完全放心?”
卫瑾瑜视线终于从书页上移开一些。
道:“因为,他们可以将手伸向其他地方。”
“而皇帝手中最大最好用的那张牌,还没有出。”
“陛下,裴国公求见。”
天盛帝刚回到宫中不久,曹德海便近来禀报。
裴国公,便是延庆府水灾后一直留于京中养病的裴氏老太爷裴道闳。
太仪殿内烛火煌煌,犹若白昼。
皇帝坐于烛火之中,正与次辅韩莳芳弈棋,听了之后,一挑眉:“爱卿果然料事如神。”
韩莳芳落子,微微一笑。
“陛下若真要起复卫悯,第一个坐不住的便是裴氏。”
“非臣料事如神,而是形势使然。”
皇帝手中拈着一粒棋子,道:“能以形势逼其就范,也是爱卿的本事。朕得爱卿,当真如汉王得张良。”
“裴
氏自以为没了卫氏,便可一家独大,近来越发猖狂,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陛下正可趁此机会敲打一二,让裴氏明白上下尊卑之礼。”
韩莳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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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正合皇帝心意。
以前做太子时,他因为生母卑贱,身体羸弱,不受先皇宠爱,时常痛恨先皇的无情与狠辣,但当真正登基,坐在那把龙椅上之后,他反而渐渐理解了那个待他薄情寡义的父皇。
没错,一个君王,想要将朝局掌控在自己手中,最重要的不是才华,而是掌握衡平之道。所谓治国手腕,也不过是这衡平之道的体现而已。只有衡平,将各方势力互相牵制,互相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