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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也正在早春时节,
新年过去不久,春雨如酥,绵绵不绝,唤发绒绒草,大地像披了绿毯,
江南的一座繁华大城,唤作临江府。出了城郭,再去百里余,下辖有一杏花村。
村里也翠丝新长,柳叶新发,像青青野烟。团团粉白花,从村头开到村尾
村头有一株最育大的杏花树,年岁古久,据说已长了数百年,年年满树满枝,花开灿烂,似凝雪、如云霞。村落亦因此树而得名,村里的其他杏花树,都是它的子孙
老查花树旁,正是一条往临江府去的必经小路。若不走官道,也不坐大马车,就必得行经此地
路旁,树下,就坐了一间小小的茶摊,招待来往行人,供避雨、解渴
茶摊来往五湖四海客。有文人雅士,惊叹春色盈野,莺鸟掩映花枝间,就坐下,点一杯茶,在查花下慢慢缀饮;也有扛着锄头的,或寻常百姓,走累了,要一盏茶,牛饮而尽,不知觉背签,头发或粗麻衣襟间。落了花瓣。“店家,要两碗散茶!”有两个簪花书生,从杏花村里转出,赏了一路的野趣村景,踏青尽兴,口渴难耐,便也坐下茶摊,捶捶腿,要了两碗茶。”来喽来喽!”店家忙送上茶饮
其中,黑脸硬须、膀大腰圆的书生,扶了扶鬓上的花,深深一嗅:“不错,花香浓而不腻。这个村子的杏花,我就说这里的不错吧,虽然开在村郊野地,比起王公大臣们园林里娇惯的花卉,更别有一番天然风致,山野灵秀之气。一路上,还遇见好些个同样来此常花的临江同窗呢。另一个白面的瘦长书生,则叹道:“唉,这几日,玉京之中,朝野诸公之间,情势何等紧张;大周与狄国之间,又何等紧张。狄国骑兵,借着四王子遇刺的名义,逼我朝交出凶手,简直就要逼近江畔了。临江府靠近江岸,若金骨那王帐率狄兵渡江,首当其冲的,就是临江府。如今漫步杏花村的闲情,又能维持多久呢?
黑脸书生道:“你我功名未就,又手无缚鸡之力,再怎么样,也轮不到我们上阵杀贼。再说了,有华将军在,狄人岂敢渡江?‘白面书生又叹了口气:“可是,虽先有官家指天称愿,龙女法场逐天狗,后来,张指挥使、林宰相等又据理力争,豁出性命,当庭对峙黄宰相。最终,保了华将军一命。但在黄宰相等人的坚持下,将军却被夺了官位,贬为庶人,扶老携幼,举家为耕作。原本的华家军,也多有离散、拆分。敌军若至,连军旗都不全,何处遣将军?
咕噜噜大口灌下茶饮,黑脸书生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甚粗豪:“怕甚!只要华将军还活着,当初,华家军不也是他从无到有,一步步拉出来的?廉颇八十能杀敌,何况华将军还不到四十岁,头发尚青,膝下更有个十二从军,战必胜的麒麟儿,今年才二十一岁,堪称后继有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店家来问要不要续茶,正好听到他们在谈论华将军
要说别的什么之乎者也,店家也不懂。说华将军,则大周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店家为他们续上茶,插嘴:“哎呦,这位郎君说得是。只要华将军还在,我们啊,心里就安定。这贬官有什么要紧?贬了,还能再当嘛!我可见过很多当官的,被贬,失魂落魄地经过这,喝我一碗茶。过一二年,又风风光光地回城里,又喝我一碗茶。白面书生饮下茶水,恨道:“唉,连卖茶的,也知道,将军在,心安定。满朝诸公,却大半是软骨头。当日朝堂上争得个乌烟瘴气,那情形,都传遍了玉京。
“我当时在玉京,听说,大官人们,有说北伐劳民伤财,何不安稳守住江南的。有说,牺牲一个华武兴,就能安抚狄人,甚至能换回皇室宗亲,何不作此决意呢?甚至,有劝官家向狄人称臣的。笑话,前二帝被掳走,已经何等耻辱!大周的汉家天子,若再奴颜屈膝,向狄人称臣,何异于当年牵羊之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