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青年 (第1/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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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的空间,一盏极亮的灯。
闷热的厨房内,女人站在灯光下,金色的卷发在地面上投下阴影,一晃又一晃地像她摇摆不定的心。
无数看不清脸的人坐在阴影内,恍惚间,她好像看见身边多出来个长头发的年轻人,年轻人两手在桌上交握,穿着笔挺的白衬衫,露出截劲瘦的手腕:“我还是建议您和您的丈夫谈一谈,家庭和睦是孩子健康成长的关键。”
不。
不能谈。
女人下意识地抖了抖手腕,试图让衣袖遮住家暴的伤痕。
“不过如果您感到为难的话,也可以约个时间和他一起来我这里做咨询,”像是看出了女人的为难,年轻人一转口风,垂眸摆正了被他碰歪的墨水瓶,平行至与笔记本同齐,勾了勾嘴唇说道,“我接纳过很多这样不善言语于表达的家庭,面对问题,应该积极的走出第一步,我相信你们之间只是缺一些交流。”
积极的,走出第一步?
女人眼中飘过一丝惶恐,她想起无数个夜晚,散发着酒气的拳头和躲在被子里小声呜咽的女儿。
要是知道自己在社区免费的心理医生这里做咨询,那个男人会打死自己的吧。
惨白的客厅顶灯下,绿色和棕色的酒瓶堆叠成山,反射出迷幻又吊诡的光。醉酒的男人嘴里嚷着不入流的污言秽语,大喊着迟早有一天他要解决了屋子里那个只会要钱的小杂种。
压抑到只剩气音的哭声和男人粗重的喘气声在这栋房子里回荡,女人被这种凝重至绝望的气氛压的喘不过气来,在只余泪水的无尽沉默中,她忽然想起在等候室外报刊架上看见的报纸新闻。
上月一桩失火案件告破,嫌疑人常年酗酒暴力倾向严重,在一次酒后争执中失手杀了自己全家,次日清醒过来后为了毁灭罪证,把整栋房子连同家人的遗体一起终结在了一场大火中。
对啊,女人神情恍惚地看了一眼客厅里还在发酒疯的男人,不由自主地起身走向了厨房。
既然他迟早会杀了自己,那她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呢?
瘫成一团的醉汉被厨房骤然亮起的灯光晃了一下眼睛,嘴里不清不楚地骂着些听不清词语的句子,丝毫不知道危险正在接近。
有谁会怀疑、会提防一个常年被家暴,毫无还手之力的女人呢?
面对问题,她应该积极的走出第一步。
客厅内,酒瓶破碎的声音叮叮当当不绝于耳,恍惚间,她似乎又在门框处看见那个熟悉的长发青年。
他鼓励似的,赞扬似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刀锋,衬衫笔挺,长发整齐。
而长发青年手上拿着的正是那张报道了火灾调查结果的报纸,在这个狼藉又朽败的房间里,他像是幅被错误地摆入了这里的雅致画卷,安静地目送着女人走向客厅。
然后,在昏乱又朦胧的灯光下,女人睁眼又闭眼,手起刀落,暗红色的血液迸出。
血流飞溅而出的刹那,站在门框旁的那个年轻人终于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无声弯起了嘴角。
四周不知为何越来越亮,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开始旋转扭曲,阴影中多出些看不清面目的人,那些人步步逼近,把他围在中间。客厅暧昧的光线化为刀锋、化作掌声、化作喝彩,朝着最中间的年轻人席卷而来。
欢欣,愉快,成就感,在玻璃酒瓶碰撞滚落的清脆叮当声里,长发青年鞠躬谢幕,轻快地展开双臂向后倒去,将这幅躯壳投向这片锋芒之中。
“呼——”
然后,白烬述醒了。
房间里漆黑一片,他闭眼调整了几下呼吸,依依不舍地挽留着梦里那股鲜活的情绪。
这是他从电影节回来之后第十三次梦见这个角色,第九次被鬼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