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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进厂后第一次返回学校。
时间仅仅过去了一个月,我却感觉过了很久很久,以至于葡萄在我的心里都有些模糊了。葡萄是我梦中的常客,只要闭上了眼睛,我就能看见她。她的长发依然飘扬,她奔跑起来的姿势依旧清晰。只是、只是我再也没有看清楚过她的眼睛,那双如黑葡萄一样灵动的眼睛。看不清楚她的眼睛,我就在她的眼睛中看不见自己,那是不是说明,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我。
离开学校的时候,我在心里说过,这个伤心之地,我再也不会回来了。但我实在接受不了她的眼中没有我。尽管在学校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事实:她的眼里装满了大有,再也容不下我了。本来我已经死心了,但她追着火车奔跑的样子又燃起了我的希望。
这就是我毁诺的理由。
师傅说,进厂一个月了,工资也领了,该回家看看父母亲了。
我现在是师傅的人了,师傅同意了,就相当于工段许假了,我甚至没有给工段长打招呼,就离开了厂里。当然,段玉我也没有联系。我承认是受了王富贵的影响,但我在心中,竟然有些感谢他。要不是他告诉我,我岂不是活成了一个傻瓜兼笑话。
火车上人不多,和上次形成了明显的反差,正好适宜我整理思路。见了葡萄说什么?见了大有怎么说?葡萄留校了,大有为了和葡萄在一起,主动放弃了分配的工作,而是在学校附近开了一家“大有面馆”。葡萄特别喜欢吃面,尤其是久负盛名的biangbiang面,听说,“大有面馆”专做biangbiang面。意图很明确,这家面馆是专为葡萄开的。当初松赞干布为了文成公主建了一个“布达拉宫”,今天大有为了葡萄开了一个“大有面馆”,主动放弃“铁饭碗”,甘做一个个体户,其情真挚、其心可赞,一个男人呵护女人如此,别说葡萄了,我这个大男人都为之动容。
我们学校地处西部一个小城,火车站的规模一般是和属地相匹配的,城市不大,站台就小,一眼可以看到头。下车的人也不多,几分钟后站台上已经空空荡荡。我站在下车的地方,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从兜里掏出了香烟,用一次性打火机点燃了。如今燃在我嘴上的可是“宝成牌”香烟,一包一毛三分。揣着一笔巨款买烟的时候,我也看了一眼“大雁塔”,一包“大雁塔”需要二毛一分钱,相当于我刚进厂时一个星期的饭钱。至于四毛三分钱的“金丝猴”,我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兜有宝成,说话也牛。能抽上“宝成牌”香烟,我已经心满意足了。站在站台上,我吸一口烟,然后抬头看看天,再把烟雾吐出去,愣是把“宝成牌”香烟抽出了“金丝猴”的气势。一支烟抽完,我用脚踩灭烟头,抬起头的时候,傻了:身后那棵巨大的洋槐树下,一个正在看书的女孩抬起了头,脸庞从浓密的头发里钻出来,看见我的那一刻,她手中的书掉在了地上。我和她相距五六米,她看着我,我看着她,两个人的眼眶都蓄满了泪水。记不清是我先朝她移动了一步,还是她先站了起来,总之我们俩三脚并作两步扑向对方,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对方箍在了怀里。
火车站旁边的出租屋是我登记的,站台上燃起的熊熊烈火一直延续到了房间中。火车的汽笛声好像吹起的号角,铁轨压在木枕上的颤动就像房间的床铺一样。我感觉自己成了火车头,葡萄就是身下的轨道,我沿着轨道拼命地跑呀、跑呀、跑呀……一直跑得精疲力尽,我才瘫软在了铁轨上。
葡萄把头埋在了我的胸前,那头厚重的乌发把我蹭得痒痒的。我用双手托起她的脸庞,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像两个葡萄,黑黑的、亮亮的,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我长舒了一口气,我还在她的眼睛里,她的眼睛里依然有我。
你怎么坐在火车站看书,这可能是我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