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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卿诺是被晒醒的。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暴雨夜里那场惊心动魄的截杀,以至于一睁眼就看到温暖明媚的雨后阳光,莫名就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是哪儿?
苏卿诺避开伤口坐起身,靠在床头,警惕打量起自己眼下所处的环境。
这很明显是间乡野竹屋,陈设简陋,空间不大,一眼可以望尽。她所睡的竹床紧临窗户,位于竹屋的最里侧。竹床前方、屋子正中摆着一张竹桌,桌子四周散落着几把竹椅。竹桌右侧放着两三木箱、一架挂着外袍的衣桁,还有一个放置在竹架上的铜制脸盆。竹桌左侧则是个简陋的梳妆台,样式陈旧,满是灰尘,显然已经许多年未曾有人用过了。
目光再往前移,便是竹门。便在此刻,竹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苏卿诺抬眸,恰巧和门外男人四目相对。
那真是一个很特别的男人,先是衣着,再是神态,最后是气度。那一身从容不迫的风度和疏离淡漠的世故,只有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的人身上才会有。
男人未过而立,眉目如画,气质潇洒,一身映天池水般的浅蓝宽袍,衬得他丰神俊逸,皎若日星。他瞧见苏卿诺已然苏醒,正靠在床头愣愣看着自己,于是,轻笑一声打破沉默,佯装失落开口打趣:“不过八年没见,原来殿下已然忘记在下啦?”
“怎会?”苏卿诺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学生怎会忘了先生?”
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卿诺的授业恩师,八年前辞官云游四海的前太傅萧燃。
萧燃闻言直接笑出了声,弯起的桃花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
苏卿诺一瞧这熟悉的表情,便知自己又被戏弄了,心头那点重逢的喜悦登时荡然无存。她黑着脸靠回床头,没好气哼道:“毕竟这世上除了先生,敢这般捉弄学生的,都已经死了。”
“是是是,长公主威武。”萧燃见好就收,哄道,“在下谢长公主不杀之恩。”
他端着药碗缓步而入,嘴上却是说个不停:“虽说如此,但有句话,在下还是得说。昨夜殿下不顾身上牵机之毒,倒行逆施,强运真气,致使毒入肺腑,命悬一线。虽说眼下在下是施针将毒尽数逼出,但昨夜之举到底伤及心脉,所以,殿下若还想保住这一身功夫,未来半年便不要动武了。”
“半年?这么久?”苏卿诺讶异抬头,“我等不了那么久,先生医术超群,可有什么速愈之法?”
萧燃蹙眉:“怎么过了八年,殿下遇事还是如此急躁?”
“如何不急?先生,今日世家已经猖狂到能够谋害阁老、构陷长公主,若再假以时日,焉知他们不能弑君夺位改朝换代?父皇尚在尚都,那些寒门纯臣也还在抗争,我必须得尽快回去才行。”
萧燃不疾不徐:“殿下稍安勿躁。在下知殿下心头担忧,但殿下就算现下回了尚都又能如何?如今殿下满身污名,在世人眼中是杀害阁老的罪臣,在世家眼中是不肯妥协还除不掉的眼中钉。即被流放,无召回京,小则抗旨,大则谋反。陛下护得了你一次,护不了第二次。所以,若殿下真想护住陛下、护住朝堂上那些仅剩的寒门纯臣,便该好好利用这半年之期,休养生息,查清阁老遇害真相。”
苏卿诺急道:“可是在这黔南边境,我要如何查清真相?”
“恰恰是因为在这黔南边境,才可能查出真相。”萧燃慢条斯理,将手中药碗搁置在竹桌之上,随手捡了一把竹椅坐下,姿态散漫,却意外好看,“殿下可知,阁老遇害前,其实一直在调查边境军功有异之事?”
“边境军功有异?”苏卿诺思忖片刻,才道,“此事我知晓,但那不是一年之前已经结案了吗?”
一年前,沈阁老于朝会上毫无预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