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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寻枝入睡前,不免又想起那个晚间新闻。
七八头十个机位,360°无死角,全是特写。
恨不得能把这位联邦史上最年轻、也最传奇的议长,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完美呈现给千千万万的观众。
彼时岑寻枝瞥了眼光屏,画面里穿着正装的青年俊美无匹,英气逼人,挂着和善的笑容和人们打招呼。
见到他的人都把他奉若神祇,有的眼含热泪,好似同议长先生握一次手是天大的恩赐,能立马药到病除,延年益寿,财从八方来。
这位议长先生对每个人都很亲切,不似高高在上的联邦元首,倒像个过年时候从外地回来的邻家哥哥。
对这张堪称完美的表皮,岑寻枝的评价只有四个字:道貌岸然。
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比这四个字更适合形容那个混蛋。
kfc看见议长这张熟悉的脸也是一愣,没想到自己随手一调频道就是新闻,赶紧关了。
忐忑地瞥了几次岑寻枝,见后者神情无异,像听见一个陌生人,稍稍放下心来。
他是个尽职尽责的管家,给主人上完外伤的药之后,又去数晚间分量的药、药片,再加一杯温度刚好的水,监督着抗拒治疗的人类把它们全部吃下去,一颗都不能藏。
是的,藏药。
如果不全程盯着,这位“成熟”的主人真的干得出来。
两人经历了一番“……我觉得我真没必要吃了”“不行,您一定得吃,千万不要放弃治疗啊!”的拉锯战,谁都没有注意到屋外,单薄瘦小的身影杵在那儿多久了。
再后来,岑寻枝睡得也不怎么安稳。
不知是不是因为下半身麻木,反倒叫上半身的触觉和痛觉都加倍敏感。
淤青、擦伤这样的小伤,放在以前,恐怕连注意到都难。
可现在却煎熬得他睡不着觉,辗转反侧,还得小心不再碰着伤口。
他疼。
可是,究竟是哪里在疼呢。
他摸索着从床头柜翻出来含安眠效用的止疼药,吃糖豆似的咽下最大剂量。
长期服药叫他的耐药性下降得严重,这个剂量足以放倒一个普通的健康成年男人,却只能叫他迷迷糊糊睡一会儿。
……也只有一会儿。
多年的军队、战场生涯叫他永远紧绷,哪怕在入眠时神经也不会放松,有一点儿怪动静就能惊醒。
身体是醒过来了,但是大脑还没有。
对于岑寻枝的潜意识来说,他长年独居,这个家里除了静音、且绝不会在入睡时间俩打扰他的机器人,根本不可能再有别的脚步声。
除非,有谁入侵他的住宅。
岑寻枝一睁眼,床头立着一尊黑漆漆的影子。
投射在墙上,像有犄角的怪物。
入伍多年的习惯让他夜夜在枕头下压一把枪,这时候本能更是让他举起来进行射击——
等他弹坐起来才发觉,这个黑影好像……太小了点儿。
抱着枕头的小兔兔看见枪口对着自己,吓呆了。
几分钟前,独坐在小花园里哭唧唧的小兔兔忽然感觉到一阵……精神波动。
这对于小於来说非常陌生。
按理来说垂耳兔一族仅能和植物产生和搭建沟通渠道,和其他高等级智慧生命是不会有的。
起码在生命的前三年中,从来没有察觉过。
然而此刻小於清晰地感觉到了,那是某个人的思维、情绪、意识,朦朦胧胧的一团雾,挣扎出千丝万缕的痛苦。
兔兔幼崽警觉地翘起耳朵,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耳朵上的每一根绒毛都张开了,试图在空气中捕捉到那微弱的信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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