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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揭过,家法不可省。”略呷了口茶,便要告辞。
白其真点头,应道:“先生放心,家法定不轻饶。”犯了错自然是要管教的。
一旁的吴妈得了夫人的眼神示意,赶去酒窖取了两坛汴梁的金权酒,搬上马车时,正好让纪夫子看见了。
纪夫子步履放缓,他面露犹豫,思忖片刻,又折返回来,认真道:“有件事,我本想过段时日再提,可今日不说,怕是当不起贵府送的两坛好酒,亦有愧为师之道。”
白其真心一沉,误以为俩兄弟在学堂还犯了其他事。
只闻纪夫子赞叹道:“依我平日观察所见,令郎见山甚有诗词歌赋天分,贵府还是早日为他另寻名师为好,莫耽搁了他的天赋才华。诗词不同于官样文章,需有灵性、悟性,见微知著,下笔方能得其神。纪某惭愧,虽熟识经书要义,却不善诗词,恐怕难担此重任。”
经师易遇,词师难求,投拜名师门下是需要时间、财力投入的。
他取出一张折纸,递过去,道:“待乔大人回来,只需叫他看了这份课业,再将纪某的话转述予他,乔大人自会明白的。”
“纪先生劳心了。”白其真欢喜之情改作感激之色,言道,“山儿小荷才露尖尖角,都是纪先生教导有方,过几日,待夫君驻外归来,必定再投送拜帖、登门拜访。”
“乔夫人言重了。”纪夫子顺带又点评了一番弟弟乔见川,“见川这孩子平日里虽顽劣了些,功课却是一顶一的好,只要多加管教,有兄长在前头表率,日后必也成才。”
白其真连连应“是”。
既已开了话匣子,纪夫子不再拘着,他看着襁褓中的乔小安,满眼欢喜,眉眼弯弯道:“两位兄长皆为不琢良玉之资,想来襁褓里这位乔五郎亦是白珪美玉一块,未来可期。乔夫人,待令郎到了蒙学年岁,记得仍送到我那学堂去……我虽不善诗词,但给娃娃开蒙,教他们识字、断句、书写、辩义,还是颇有自己的一套心得的。”
还在襁褓里,就把学生给预订了。
他讪讪笑笑,又言:“不怕乔夫人笑话,‘七讨饭,八教书’,给学童开蒙以养家糊口,在其他读书人看来乃是穷途末路,不得已而为之,我却不以为然……我把它当正经事在做,积年累月才得以小有名声。”
光明磊路地收徒挣钱,而不故作清高,如此看来,倒也豁达。
白其真道:“纪先生高义。”
略寒暄几句后,纪夫子乘车离去。
白其真打开那张折纸,上面的字端正而稍显生疏,写的是一首小诗,其中几句道是:“……四月闲身少,田家劳作多。叱牛连晓耕,采桑踏夕归……著衣悯蚕妇,餐食念耕夫……”
虽不是朗朗上口,却有了对仗工整那意思。
白其真小心翼翼折好纸张,收入袖袋中,欢喜冲淡了三分怒意。
而早早被纪夫子“预定”了的乔小安,此时躺在摇床里,把学堂里的所见所闻在脑中又过了一遍。
他心中自言道:“时人皆恨读书少,朝中尽是读书人,历史诚不欺我。大梁朝与前世宋代相似,这是一个‘儒’与‘仕’合二为一的时代。”
书生为入仕而读书,官宦以科举出身论优劣,科举成了“儒”和“仕”的结合点和平衡点。
明者因时而变,身处异世,时与势都发生了大变化,乔小安也要跟着做出变化。
都说“十年寒窗,九载熬油,一朝金榜标名,点朱衣,天下知”,不管选择与否,“科举”这条寒门天梯,已经隐隐出现在他的面前。
……
午后,娘亲坐在中庭里修剪柳枝,专挑细长柔韧的留下。
乔小安也是个促狭鬼,他已经开始期待傍晚散学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