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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足以伪装成葡萄酒。暗紫色的汁液挂在杯壁,紫水晶一样让人迷醉。她慢慢喝下半杯果汁,放下玻璃杯。
“梁婆婆,你是好人。”她侧头微笑,“我奶奶也是这样的好人,我妈也是。我爷爷要比胡爷爷严肃许多,但也是好人。我们一家都是好人,所以……”
她顿了顿,愈发弯起眉眼,笑眯眯地说:“我就是个任性的利己主义者,爱管谁就管谁,不乐意管谁就不管。您别见怪啊。”
听话的人愣住了。这两句话前后有任何因果关系吗?——家人都是好人,所以自己要当利己主义者?怎么听怎么让人迷惑。
面对对方茫然又有些不赞同的表情,孙聆雪只是转过脸,一口喝尽剩下半杯果汁,对其他人朗声笑道:“说好请我吃饭,还算数吧?还算数的话,我可要再加两个肉菜了。”
“加!随便加!”大家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里,并未注意到刚才对话的细节,也没有注意到老夫妇有些奇异的神情。
饭局结束,人们相互叮嘱着“下次联系”,道别归家。
孙聆雪也坐上最后一班公交,顺利回到家中。
昏黄的路灯一盏一盏,点缀在草木繁盛的小区里,像一团团模糊的月光。
十多年前就存在于此的路灯,如今因为陈旧,光线愈发黯淡;被水泥填平的地面上,不知何时被绿草拱出道道裂痕,是倔强顽强的生机。
寂静的、潮湿的、幽暗的夜晚,与多年前晚自习后归家的道路也并无不同,楼上也照样有打骂孩子的声音,远远也还是传来一两声狗吠。
她想起,很久之前她曾经急切地渴望摆脱这一切,摆脱清冷孤独的家,摆脱闲言碎语,摆脱贫瘠滋生出的恶意。
但现在,也许是年岁渐长,也许是刚直面过生死,她发现四周的一切不再让她厌倦,反而令她怀念又感到平静,如同被美化过后的记忆。
属于她的那一栋单元在小区最里面,被层层林木拱卫。小时候她曾幻想这是荆棘中的城堡,要有人披荆斩棘而来,后来却是她披荆斩棘地出去,又两手空空地归来。
她抬头去看,见顶楼的灯光还亮着,就给黄婉云发了个消息:【我到家啦!】
黄婉云很快回复:【好!那我去睡了,明天上班[哭]】
不一会儿,顶楼的灯光熄灭了。
孙聆雪笑笑,这才上楼,开门时习惯性地说一声“我回来了”,也习惯性地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空的房间里翻滚、跌落,最终消失。
窗外起风,那棵占据了她家大半窗景的树木不断摇曳,沙沙声也算有人回答。
这一晚,孙聆雪做了个梦。
她梦见亲人还在的时候,爷爷在厨房里不紧不慢地处理一块五花肉,奶奶戴着老花镜、仔细准备着教案,因为晚上有小孩子来补课。
妈妈坐在窗边,拥着一条毛毯,一头裹着妈妈,另一头裹着她。
妈妈轻轻咳嗽着,又用细瘦的手臂指着窗外,苍白的脸上是温柔不变的笑容。“瞧,阿絮,这么静静地看一看夏天的雨,也是很有意思的。”
她的小名叫阿絮。妈妈说,大雪纷纷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风起。聆雪之声,就该叫阿絮。中间那一句太差劲,弃之不看。
妈妈让她看,于是她也看向窗外。
一整院的冷雨,浇出一整院的雾气;水雾濛濛,模糊了一丛丛的绿意。冷冷的雨从天上来,冷冷的绿自下而生;天地在此交织,绿意遮蔽人类灰色的建筑,将一切还原为自然。
她听见无数的草木在风中刷啦啦清唱,听见花开和花落的声音。
“很有意思吧?”妈妈仍在笑,语气藏着一丝神秘,“要好好去听,阿絮。”
于是她认真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