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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皆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因此陆纨不仅记得,他还记得很清楚。
陆纨面不改色,他的声音平缓无波,他说:“喜欢。”
陆承抿着薄唇,他心头的烈焰明明还喧嚣还炽热,却又好像兜头被泼下一个冰川那么多的冷水。
酸酸的苦涩缓慢地从少年的心底蔓延,他的手掌捏紧成拳,从齿缝中挤出一句:“明白了。”
只这三个字,多余的话再也没有。
陆纨站起身,他终于将目光投在了儿子身上——大概是因为煎药的事情来回奔波,陆承的满头乌发只松散地包在网巾里,瞧着有些许潦草凌乱,不再是从前那意气俊美的模样。
陆纨叹着气,他伸出手,在少年的头顶上平和地揉了揉,他说:“你还小,往后还会碰见其他值得你喜欢的姑娘。”
“九郎,阿意是我的人。”陆纨的口吻淡淡,与其说是宣示主权,这句话更像是一位父亲对儿子的苦心劝诫。
屋子里柔和的火焰随风摆动,打在少年白玉般的面上。
陆承的嘴唇艰涩地动了动,他双眼微红,捏紧手,用率真而不忿的声音说:“不会了。”
十四年来,独独只有一位阿意走进了他心里,他本就不是情感泛滥之人。
父亲和阿意都瞧不上少年的情窦初开,可这份情窦初开,恰恰也是少年的最珍贵之处。
陆纨盯着儿子看了片刻,他心底叹了一口极长的气。或许是太过熟知儿子倔强桀骜的脾性,陆纨负手而立,他顿了良久,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整个后半夜,父子二人一同守在屋子里,守在纪明意身边,却没有发生一句交谈。
陆纨坐在罗汉塌前,他单手撑着下巴,迷迷糊糊地盘旋在半睡半醒间。而陆承则坐在一张红木寿纹的圈椅上,清醒地睁眼到了天明。
一直到五更天。
纪明意服下药后,不再发热,烧也缓慢降了下来,只是嗓子里还疼得厉害。这次发热使她意识迷糊,一会儿好像又变回了现代社会的陈玉婷,一会儿是如今的纪明意。
她身子瑟缩了下,从睡梦中恍惚着醒来。
纪明意第一眼瞧见的是床榻边的陆纨,只见他双眸微阖,好像正在浅眠中,身上还盖了件衣裳。
见她这边有动静,一直没睡的陆承马上凑了过去。熬了个大夜,少年的双眼显得越发红,他问:“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纪明意呢喃着说:“嗓子痛,想喝水。”
“好!我去倒!”陆承精力十足地说。
他二人这样一讲话,陆纨也立即睁开了眼,他见女孩儿的脸颊不再发红,便明白至少眼前她已经退了烧,稳妥起见,陆纨还是摸了摸她的头,发现前额的温度果然恢复了正常,他说:“总算退了热。”
听出他语气中的担心,纪明意对他微微一笑。
陆承倒了水来,他本打算直接喂给她,却被陆纨信手抄过水杯。
陆承抿唇,纪明意则枕着陆纨的手臂,仰起头,一杯水被她直接就着陆纨的手喝完了。
饮下水后,嗓子不再干涩,顿时舒服了许多。
纪明意的杏眼于是娇俏地转了转,她的眼珠子在两人之间打量了圈。似乎是觉得惭愧,她手中抓着被子,难为情地问:“你们没睡觉,照顾了我一夜吗?”
父子俩都没回答这个问题。
陆纨更是直接转移了话题:“天马上亮了,既然阿意醒来,我们用了早膳便回城里去,抓紧时间请菖蒲先生再给开几副药,一定要药到病除才好。”
他们不愿意说,可纪明意也不是傻的。她翕动着唇瓣,哑着嗓子道:“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似乎是觉得她太见外,陆承皱紧眉毛,眯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