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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他推了推眼镜,仿佛头一次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个聋哑人,露出意外的茫然。
秦小灯当时说的是:我拒绝。
但饭局还是一次接一次地进行着。他们很少聊天,都是双方父母在讲。沉默地吃饭,沉默地散步。男孩问她:你的精神体真的是黑孔雀吗?我也是向导,我可以看看吗?秦小灯还是打手语:我拒绝。
很快,相亲的对象换了一个。没多久,又换一个。
秦小灯没兴趣问他们为什么对自己不满意,原因实在太多了:她的冷淡,她不肯释放精神体让别人欣赏,她不会说话……有无数理由让她像摆在台子上的商品一样,一次次被人挑拣,一次次被人退回。
痛苦和不自由的人生仿佛永远无法摆脱,但在知道“王都区”之后,她的生命似乎出现了新的希望。她彻夜检索“王都区”的事情,这个标榜“自由”的世界仿佛能容纳所有的特殊人类。许多王都区居民都在社交媒体上开设账号,直播王都区发生的一切。秦小灯连没有字幕的短片也看个不停,她收藏得越多,被推送得也就越多。“去王都区”,她开始向往着未来的新可能。
高考结束后,秦小灯和某个男人的婚事正式提上议程。他们生怕离家读书的秦小灯会变成无法束缚的鸟儿,因此偷偷修改了秦小灯的志愿,把新希望学院改成了当地的一所大专。秦小灯没有闹,拿到志愿确认书之后,哭着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第二天晚上,敲不开房门的父母砸坏门锁、看到大开的窗户时,秦小灯已经坐上了前往北京的绿皮火车。
她带走的只有这几年可供支配的压岁钱,但这几千块不足以让她顺利抵达王都区并落脚。
绿皮火车全程超过40个小时,秦小灯偷溜上车,这里走走那里坐坐,直到有人跟她搭讪:你是向导?巧了,我也是。
秦小灯敲字讲述自己的往事,手机电量急剧减少,最后亮起只剩10的警示。她停下了:讲不完,奇怪,我的故事有那么长?
他们已经走到了福光路,她和方虞租住的地方就在前面。
“你把耳朵卖给了那个向导?”向云来问,“为什么?怎么卖的?”
秦小灯:他用一万块买下了我的耳朵。但买之前,他带我去纹了一个标记。
向云来:“什么标记?”
秦小灯:不知道。他说,标记会让我的耳朵变得更加昂贵。
这太不妙了。向云来说:“你没怀疑过吗?你怎么愿意?”
秦小灯:反正我听不见,失去一只耳朵,换来一万块,足够我在王都区租房子,生存。
向云来还要再问,秦小灯的手机关机了。而前头的院子里,方虞的外婆已经看到了他们。
“阿姨,我来帮您抄家……不是,搬家的。”向云来笑着说,“我今儿还带了个帮工,你看看满意不?”他指的是身后的隋郁。
本以为隋郁那张脸和那副气派对任何人都应该有点儿迷惑作用,不料见多识广的外婆只瞥了一眼:“哼,暴发户。”
向云来打开院门跟在她身后:“人在外国有庄园,还有好几座山、好几座岛……”
外婆:“资本主义暴发户!”
向云来连连点头。方虞正在院子里晒太阳,也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向云来正思考怎么说服方虞允许他进入其海域,方虞先开口了:“柳川说,你巡弋过他的海域。”
向云来:“……”
柳川这个叛徒!
但他早该想到,柳川不会瞒着方虞任何事。向云来搬了个凳子坐在他面前:“没错,而且我看到了很多东西。”
方虞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了盲杖。
在院子另一边,秦小灯给手机充上了电,正用手语跟外婆交流。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