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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还没等她站起来赔笑询问,纪安人已经含笑开了口。
“近日我总在想,世上所有女子,全是生产的鬼门关最难过。”她起身,亲手给每人递上一页图纸,“偏我才成婚不久,自己都没生育过,即便有心,觉得可以用类似铁钳一类的东西,帮助难产的妇人,却不知我这想头究竟是可笑,还是真能用得上。”
几个产婆全在低头看图。
她继续笑说:“你们几位是满京里手艺最好、最高明的稳婆,手下不知救活过多少产妇和孩子,功德无量,也必然都有慈悲心肠。今日我请了你们来,就是想请教,能否做出‘产钳’,以在妇人难产时,协助把孩子给夹出来?也请你们别笑话我,仔细想想再回话。若真不能,我也就绝了这心了。可若有半点能行,请你们只管照实说,做出来这件东西,你们更添功德、更增名声是一重,我也有谢礼备下。”
纪明遥拍了拍手。
五个女护卫带刀行进来,人人手里都捧着一盘银子,停在五个产婆身后。
以名捧之、以利诱之、以势挟之。
她是不专业,却能请来无数专业的人,用钱砸着她们去做。
五个产婆将图纸翻来覆去地看。纸张“哗啦啦”地响。除此之外,屋内再无其它声音。
约两刻钟后,许稳婆先抬起了头。
她面色激动,嘴唇微抖,想说什么,却又没立刻张口。
“是‘产钳’的大小不对吗?不合胎儿头颅?”纪明遥手指轻飘飘点在她手中图纸上,“还是弯度要改?”
“都、都要改!”许稳婆能说出话了。
她连忙也指着图说:“依我看,这钳子至少要再大半寸,这还得再弯些——”
“是啊!”另一个产婆也凑过来,用手比着,“这个东西得这样、这样才能贴上孩子的头。”
“可是,这东西得用铁做吧?”一个姓邹的产婆担心,“若把孩子的头给夹破夹烂了,这——”
“那当然是产妇自己生不出来的时候再用啊!”第四个便说,“要么保大,要么保小,我看这东西起码能保大,真保不住,那不用更保不住了!”
“可就怕用出事来,人家胡搅蛮缠,要咱们偿命呢——”第五个产婆又有另一种担心。
“不急,一个一个慢慢说。”纪明遥坐回榻上,提笔道,“先说这产钳,你们都觉得能做出来,更能用上,是吗?”
“能用上!这——产钳,绝对有大用处!”许稳婆也跟着改了称呼,“我给人接生三十八年,怎么就没想到还能这样!”
是啊。
纪明遥停笔蘸墨。
分明是不难联想到的事物,为什么直到很久以后,才有人做出来,帮助女子度过生产难关呢。
……
一个时辰后。
纪明遥将五个产婆的所有看法——包括产钳该如何制作、投入使用又可能会有多少种隐患——整理成一份草稿。
她将草稿逐字逐句读给她们听。
确认过无异议,她先在草稿每一页边缘写下自己的名字,在字迹上按上手印。
“这草稿我不作别用,只自己收起来。”她笑道,“若信得过我,也可以留下名字,不想留也无妨。”
她将草稿轻轻放在一旁,等着五人自己考虑。
“但有几句丑话,我要说在前头。”
纪明遥收起笑容。
“这样东西,我不为名,也不为利,既告诉了你们,等真正做出来,必会分你们一人一把,先看有无可以再改进之处。你们若急着用,也尽可回去自己找铁匠打制。可若使用之后,与产妇、产妇家人或任何人有何等纠纷,都不许推到崔宅头上。”她扫视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