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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吓得身子一僵,随后阖上眼,默念:“幻觉,是幻觉。”
情形很不好,扎刀都止不住幻觉了,得抓紧时间,要赶快。
他猛推开门下车,绕过车头径直往宾馆里冲,之前那一刀扎在腿上,裤子上全是血,走路也重心不稳,也许是因为终于到了,一口气有所松懈,他眼皮开始无比沉重,眼睛也好像成了鱼眼镜头,视野里出现了失光的暗角,且暗角的范围越来越大。
陆续有人从宾馆里冲出来了,有服务员,也有“人石会”的人,他看到了马修远,还有梁婵。
陈琮笑起来,有认识的人就好了。
他跌跌撞撞地冲过去,马修远也认出他了,一脸惊愕,不知所措地扶住了他。
陈琮想说什么,忽然发现,有更多的人冲出来了。
他们并没有注意他,或者说,完全顾不上去注意他,都惊慌失措地冲向他身后。
陈琮心头一紧。
刚刚的那个人,不是幻觉?
他回头去看。
小面包车旁,趴伏着一个穿宾馆工作服的女人,头发盘在脑后,看身形有点熟悉,她脸侧已经溢出了血,但人还没死,伏卧在一地细碎晶亮的碎玻璃渣中,一直抽搐。
金媛媛?
陈琮觉得头顶像有闷雷滚下来,眼前一黑,整个儿栽了下去。
在梦里,陈琮见到了金媛媛。
她在餐厅忙活,正把洗净消毒的不锈钢叉勺一样样摆进餐具柜里,偶有失手掉落,餐具撞在一起,发出连串的脆响。
陈琮冲过去,问她:“我在宾馆门口,看到有个女服务员从楼上摔下来,不是你吧?那个不是你吧?”
金媛媛抬起头看着他笑,笑着笑着,突然哭了,眼泪顺着面颊一直滚落,落在手里那摞银亮的叉勺上。
陈琮愣愣地看着她,看到四周种种突然像陷入哀悼,连同金媛媛一起都变成黑白,只有自己还是有颜色的。
……
陈琮睁开眼睛,眼角有些濡湿。
天已经黑了,他在自己的房间,209房间。
屋里很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身上所有的伤口,脖颈上的、腿上的,都已经包扎得紧实而又温暖。
绕床一周摆了十来个凳子,每个凳子上都燃了香,有刚点上的,也有烧得只剩蜷曲的灰段的,香是淡褐色,香雾也是,而且,不知道是什么原理,淡褐色的香雾都往他身上聚拢。
这场景,站远了看,大概挺像遗体告别的。
……
有轻柔的女声,混着香雾,袅袅飘过来。
“现在,放松身体,想象自己漂浮在一望无际、温暖的水中,水波荡漾,带走你所有的烦恼……”
陈琮叹了口气。
颜如玉真是他见过的、最勤于练瑜伽的男人了。
大概是声响惊动了颜如玉,下一刻,他的脸就穿透香雾探进来了。
陈琮说:“我……”
只说了一个字就不说了,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自己听了都觉得嫌弃。
颜如玉说:“你中毒啦,不过大体没事,福婆为了你,忙前忙后的,忙活了两个多小时,到最后差点没站住。还说让你醒了之后去找她,要具体问问你怎么回事。不过我看你这状态,话都说不利索,还是缓缓再去吧。”
说完,忽然觉得好笑:“陈兄,我都送别你两次了,每次都送不走,每次,你都是被……强留下来,你跟阿喀察这缘分,还真厚啊。”
陈琮也笑,他现在反应有点慢,听颜如玉说话,总有点赶不上,注意力会突然停在某个词上,半天动不了。
福婆?想起来了,福禄寿,三老。
他说:“寿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