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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道:“妹妹喜欢雪?”
兰山君没有立刻接话,而是认认真真盯着雪看了一会才说,“不喜欢。”
冬雪能冻死人。老和尚死的那一日,就如同今日一般有漫天风雪落下,山雪沉积,接不来大夫上山,也背不了老和尚下山,让她为此内疚了很久很久。
她年少的时候,应是最厌恶雪的。
兰三少爷却有些诧异,“不喜欢为什么如此盯着看?”
兰山君笑笑,“太久没看了,觉得稀奇。”
兰三少爷走近一些:“是么?淮陵很少落雪吗?”
兰山君轻声嗯了一句:“是,很少有雪。”
走近的兰三少爷已经看见妹妹眼底的青乌了,他担心的问:“妹妹昨天晚上没睡好?”
兰山君手紧了紧,“做了个噩梦。”
她神色复杂看着这位现在对她还算和善的兄长,总觉得还在梦中。可她确实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刚刚从淮陵到洛阳的时候。
这一年,她被告知自己是镇国公府走丢的六姑娘,而不是无父无母的弃婴。从此,她踏上了一条青云路。
她不用再为了银子奔波,不用再在晚上担心破破烂烂的门会被人砸开。她住进了高门宅院里,成了世家贵女。
这一年,是她命运的转折点,发生了许多许多的事情。
她沉默不语,陷入回忆,兰三少爷却以为她是因马上要到洛阳了紧张不安,安抚道:“咱们家的人俱是温厚敦良的脾气,平日里连脸都没有红过,一家子和和气气的。他们都挂念着你呢,即便祖父和父亲修道不在家中住,也把我叫过去叮嘱好几次,让我一路上收收急脾气,免得莽撞的性子吓着你。”
这话确实没有半分假。
兰山君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话回忆往昔,发现她现在还记得初到洛阳时,也是有这么一场大雪。她冒着大雪进府,府中的人早已经等在大门处迎她,各个激动亲切得很,过来拉她的手,搂住她往家里走,让她也感动过许多时日,感慨有家还是比没家的好。
但时日不久,她的习性和脾气跟他们难以磨合,也使这点感动瞬间消弭。
再后来,这些温厚敦良的人一个个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她,总让她觉得自己是个什么脏东西。但因他们确实给了她恩惠,以至于她连在心里骂他们几句都觉得自己不配,都算是忘恩负义。
那种滋味,比恶人打她一顿还难受。
兰三少爷还在笑着安抚:“我去接你之前,母亲日日都在哭,想你得很。我估摸着等你回家,她定然还要欢喜得哭上半月。”
许是刚刚重活,格外喜欢回忆。兰山君听见母亲两字,又略微失神起来。
在她的印象里,母亲镇国公夫人是个极为温和的人,即便是发脾气也不会大声说话,十分的修身养性。而她出身乡野,常年挥一把杀猪刀,做的就是笑面迎客的生意,如此在母亲这般的人面前,便显得笑意也粗俗肤浅起来,自然要被纠正。
母亲便亲自带着她学规矩。但当时年少,又倔又傲,她一边跟着学一边却觉得自己的过去受到了鄙夷,从而生出一股莫名的尊严来,让她挺直了腰杆,直言说自己不想学这些。
母亲温温和和的劝,她却大声得很,道:“你们的规矩是很好,吃饭慢吞吞的很好看,但我就得快吃快完,我吃完了,还要去做事,我吃慢了,饭就被别人吃光了,我就要饿肚子——我十几年的习性,我为什么要改!”
母亲便露出一股失望的神情来,训斥道:“可你已经不是淮陵的杀猪匠了,而是洛阳的镇国公府姑娘,往后你出门做客,这般吃得快,吃得多,难道不怕人笑话么?用饭,就要吃个七分饱,不急不缓的用。”
兰山君其实也隐隐认同这句话的。十六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