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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也还是养在府里了。
林姨的年岁最小,因年方五岁的幼子跟着才十三岁的次兄入了司农寺为官奴,悲痛欲绝以致于有些痴疯了。
虽说相比起发配碛西(西域)的长兄,这都还算好了,起码还在皇城里头,不至于天各一方,但这也是安慰人的话。为人奴仆,身不由己,此生不知还能不能再相见。
幸好明宝盈还在她身边,算留存了一点盼头。
‘这都是他害的。’蓝盼晓直到明侯自戕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曾那样畏惧的男人,实际上外强中干,胆大无脑。
他妄想立一个从龙之功,却不想最后是皇女登基,杀兄囚弟好不利落,天家乱糟糟一团,势必要让底下的人更痛上百倍。
明侯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却令圣上不快,将罪责加重了。
‘若不是他畏惧天威,自裁了断,三郎原本可以跟着我们走的,大郎也不必带着镣铐去碛西这样远的地方,就算入司农寺,与二郎兄弟在一处,起码还算有个照应,让元娘有个念想。’
蓝盼晓实在不敢恨圣人,甚至在听到只是将她们贬为庶人,而非伎非奴的时候,心生感激。
不过蓝盼晓也知道,这份宽容还是看在明宝清的面子上才有的,是她的外祖母卓氏拖着年迈病体入宫求来的。
圣旨一落定,卓氏就病逝了,明宝清甚至不能去送她最后一程。
想到这,蓝盼晓看了明宝清一眼,见她一身素衣,薄纱遮面,身骨挺直,似松柏。
她和大郎都是前头夫人生的,蓝盼晓就算同她相比,也根本没大多少。
朱姨还在抱怨不休,明宝珊也被带得抽抽搭搭起来。
不知是乐伎出身的缘故,还是胡人混血的天赋,朱姨的嗓子极好,哭嚎了这么些日子,一丝沙哑都听不出来。
明宝珊也像了她,样貌明艳娇媚掩去不说,哭声如落雨滚珠,清清亮亮。
“走一步看一步,别哭了。”蓝盼晓被哭得有些心烦,只是她秉性温柔宽和,重话也说得没什么力度。
突逢大变,心中惶恐难以纾解都是人之常情,但此一时彼一时,人人惴惴不安,皆在忍耐,偏她还似在闺中争抢衣裳首饰般矫揉造作。
“二娘,噤声!”明宝清斥一句,急雨骤停。
里坊中虽有铺子,但更多还是民居,即便有人做活、晨读要早起,大多也还睡眼惺忪地提不起精神来。
可眼下入了东市,人声渐渐嘈杂起来,因城门和坊门是同时开启的,这个时辰进城的百姓多是往集市来,所以这个时辰的东市比蓝盼晓以为的要喧闹许多。
一挑挑山野杂菜,一车车肥荤银鳞。
初春时候,樱桃居然已熟,明宝清猜测应该是京郊那些王侯的温泉庄子上的头一批。
一筐筐樱桃装在青翠未褪尽的小竹篓里,由层层细绒软叶铺垫着,衬得愈发莹润绯红。
卸车时被脚夫托在肩头,矜贵极了。
“想吃浆酪樱桃。”明宝锦不太懂事地说。
无人理她。
摊贩热络地招呼着,蒸饼白蓬云软,胡饼面脆油香,明宝清常吃的庾家角黍倒是还没开门,可糯米的香气已经从门缝里涌了出来,可她们哪里敢往外掏半个子?所以下意识避开集市热闹,往人少的道上去。
蓝盼晓也是埋头走着,直到瞥见那断头台,才觉出自己走得太偏了,竟然往狗脊岭来了。
长安城里一东一西两处刑场,西市的叫独柳树,东市的叫狗脊岭。商家为避晦气,所以很少置铺于此,才会如此冷清阴沉。
皇位更迭总会死一批人,造就一批人。高台之上,血色斑驳肮脏,其中最新鲜那些血液,可能来自先太子的某些门客拥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