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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之一遍遍重复着,杏眼通红。
即使深知言语苍白无力,但除此之外,已然说不出更多。
虞梦惊听着,只想发出讥笑。
可人痛苦到极点,就连牵动嘴角都做不到,只能僵立。
啊。所以,她还是想离开自己。
这个认知混杂着滚烫的温度,化作世间最锋利的刀,剖开他的骨血,搅碎内里神魂。
于分尸中面不改色,还有心情带着微笑的庆神生平第一次品尝到如此钻心的痛楚。自内而外,好似九天之中震下无数道紫光惊雷,将他完完整整磨碎,然后磨碎了又重组。或许也比不上亿万分之一。
虞梦惊想要不管不顾,罔顾无视她的意愿,强行将人留下。让那双明亮独特的眼睛只能看着他,从白昼到黄昏。
毕竟巫女本来就该和神在一起,不是吗?
可手背的触感那么轻,又那么重,一滴就能击溃疯狂扭曲的树。
从少女眼泪开始,从少女眼泪结束。
于是,他的坚不可摧,他的深沉阴郁,他的疯狂暴虐,不顾一切,全部败在了那灼热的眼泪里。
溃不成军。
“......你走吧。”
什么?
这一刻,不仅仅是原晴之惊愕的抬眸,就连已经同样绝望的戏外观众也不敢置信。
他们看向那个站在原地的男人,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改口。
后者松开一直缠绕在少女腰间的手,面无表情地开口。声音很低很低,像粗糙的石头磨过砂砾,淌下黏稠疼痛的血,最终只挤出这一个字:“走。”
虞梦惊终于认输了。
见原晴之还没有动作,庆神一拂袖。
刹那间,漫天的花海席卷而起,将呆愣在原地的少女猛地推了出去,飞出数十米远。
虞梦惊撇过头,侧脸如同冰封般冷漠。
“走,走啊!”
背对着她的人低声咆哮,闻见自己喉咙深处翻涌震荡的血腥味,从胸口蔓到唇齿,一滴一滴落到前襟。
戏曲恰巧奏起走到终章的尾乐。
原晴之方才如梦初醒,义无反顾地朝着通往上方的长廊跑去。
少女穿着神婚的嫁衣,美丽的绸带在身后晃荡,跑得踉跄又急促。
她知道,那是回家的路。
不知何时,虞梦惊又悄然转回了头,凝视着这道背影。
那么骄傲的一个神明,在此时此刻竟也开始向可能并不存在的诸天神佛祈祷,希望她能回一次头。
哪怕只有一次,只能说明着,她对他有情。
——然而,然而。
望着那片火红的嫁衣彻底消失在苍穹的尽头,良久,庆神自嘲地弯了弯唇。
男人孑然一身,站立在燃烧的九千九百九十九盏烛火里,那是神为巫女点燃的灯。
疲惫地挥手,好像就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于是灯盏熄灭,万物沉寂。一切都同没有遇见她那样,时间漫长,安静孤寂。
神可以让世人俯首称臣。
却留不住一个人。
她再次像流沙一样,被他从指缝里亲手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