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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池内袅袅冒着热气,女帝雪白的脊背靠着玉砌围栏,乌发如瀑,漂浮在水面上,如散开的水藻,水汽徐徐漫上眉眼,双眸微阖,似在闭目养神。
宫女跪坐在一边,时不时撩开长发,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洗肩背。
秋月在一边整理天子换下来的衣衫,闻到上面的酒气,不禁道:“陛下日后还是少碰酒。”
姜青姝微微仰着头,昏昏欲睡,没有应答。
秋月无奈,又兀自说:“张小郎君固然和您性子相投,但毕竟是在宫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您,今日司空发现您不在殿中,差点直接要了臣的命。”
姜青姝冷笑道:“你是朕的人,张瑾敢动你,朕和他势不两立。”
秋月笑了笑,她当然知道陛下护着自己,自从上回张相要杀王璟言,却被陛下以手握剑阻拦之后,张相似乎也怕她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尽量不和这小皇帝硬碰硬。
只是秋月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段时日,连长宁都觉得情况不对,私下里见她时,暗中问她张瑜的事。
秋月只答:“陛下很清醒,也会有所分寸,殿下放心。”
长宁笑道:“陛下不像是会耽于情爱之人,我自然放心,怕就怕为了此人,陛下少不得要与张瑾扯上关系,张瑾那边又是什么态度?”
张相的态度,秋月说不清,像是袒护弟弟,却又好像并非如外界想的那般想让弟弟入宫。
秋月放下衣物,缓缓走过去跪坐下来,接过宫人递过来的巾帕,亲自给她擦背。
秋月垂着头,动作仔细,语气温柔:“臣知道,不过以前有君后时时看着您,如今君后不在了,便只剩下臣等能多照顾照顾您,陛下更要保重自个儿。”
姜青姝不答,淡淡问:“张瑾大半夜来找朕做什么。”
“应是有事要奏,这几日谢家的事落定,其他事又接踵而至……臣记得,陛下的生辰不是快到了吗?臣看礼部上了好几个折子,应该都在筹备陛下生辰了。”
姜青姝对过生日倒是没什么感觉,虽然这个身体的生辰和她现实生辰是同一天,但是天子诞辰,普天同庆,民间称之为“千秋节”,到时候势必又是要大肆举行什么宫宴的。
想想就麻烦。
到时候那些人八成又要不安分了,最近就有折子不停地再提先皇时期的事情,似乎是在旁敲侧击地试探她愿不愿意充盈后宫。
一国君后薨逝,尚不满一个月,然而别人看到的只是空悬的后位,只是难以估量的权力。她暂时能用“同时失去君后和皇子万分悲痛”来搪塞过去,也不能一直如此,已经没有理由再继续拖延下去了。
真烦人。
她这时倒是挺欣赏赵家,赵家人巴不得她多怀念君后一阵子,根本不催着她另立新后。
即使浴池里放了解酒的药材,姜青姝也依然有些酒意,头被蒸汽熏得发晕,不由得伸手拍了拍水面,溅起少许水花。
秋月似
是看出她有些不悦,
稍稍静了静,
又压低声音道:“邓漪为陛下四处行走,近来打探了些许消息,说是有人一直在暗中打探宫中的消息,似乎想往陛下身边塞人,又想知道陛下和张瑜……究竟是什么情况,是否有立他为后之意。”
邓漪如今看似是女帝身边的内官,实则也日渐被培养成了皇帝身边的鹰犬与耳目,为她四处传旨走动,也负责敲打大臣、留意着朝堂的暗流。
这原先该是秋月做的事,但秋月这几个月来除了出入宫禁走动长宁公主所设的女子书院、与沐阳郡公等人来往,便是为女帝分类整理奏章,已是干预了一部分朝政,女帝似乎对她另有安排。
姜青姝听了秋月的话,轻“啧”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