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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请来郑国舅拿主意,她怕是早就乱了阵脚,吊着精神强装镇定了半晌又被王顺的话怄得心口疼……那一刻她恨不得她替他受这一遭罪,而不是被推着去扛近乎生死存亡的大梁。
他面对朝臣尚且应付得辛苦,她一个后宫女人料理些琐事尚可,骤然被拎出来预备去堵前朝的悠悠众口,她不怕才怪。真像王顺担忧的那般,她和鹦奴会成为别人手里的木偶。
她从前那么喜欢他,哪怕他心思不在她身上,她依然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享受着他给她的一切尊荣,便就做不到看他受罪。她提着一口气盼着他好,终于看他醒来,又是激动又是惊喜还有劫后余生的侥幸之感,却不想这些情绪在这时咕嘟咕嘟焖成了一股浆糊,以致她不管不顾地哭成了一枚妥妥的怂包。
傅祯看她大有决堤的架势,就说:“你哭起来真不好看,尤其趴着睡觉,左脸都压出褶子了。”
媛媛被他的话一激,手里的帕子就甩到了他胸前。
傅祯摸到她的帕子,支着手肘道:“朕实在是没力气,你自己擦吧。”
她扯过帕子后反而向左转了转,他就看不到她左脸上的压痕了。而后,她垂着眼睛平复了几个弹指,这才扭头要叫人。
冯全早就听到声音了,而后喊他师父,王顺揉着眼睛就要上前,又被冯全一把拉住,连带上秦通,三人做贼似的看了一场不大成型的嘴硬的戏。
王顺对上媛媛那双红眸,立刻一拍脑门:“哎呦,陛下醒了。”说着就催促秦通道,“快去请王奉御给陛下请脉。”又指挥冯全道,“你去传膳,陛下指定饿了。”
他则溜溜地去端药了。
尚药奉御提了精神入内,一番望闻问切后,面上不显,内心却没敢放松,圣躬积劳成疾,情志失调,除了静养外,还要疏肝理气,不过这不能光靠药理,需得从内改善。
傅祯如此,全因他过分忧思太皇太后所致。
十来岁正是天真无邪的好年纪,然因先皇后和先帝却接连崩逝,他尚未从悲痛中缓解过来,便又被迫参与到与权臣制衡的游戏中,这期间,仅仅有他的祖母对他呵护照顾,关怀备至,却不想,他没在老人家跟前尽几年孝,又穿着一身白为她盖了棺。
媛媛心疼他,也正是这点。她很小就没了母亲,她就更能体会和理解他的心情。
说他幸运,那是他年纪轻轻便御极登顶,而这背后的残忍便是,他很早就成了一位孤家寡人。
他是天子,更是个人,肉身凡胎,有七情六欲。
他会期待得到亲人的关怀,也会盼望得到师者的夸赞,更会得意居尊夷夏带来的风光,却也免不了恼恨臣卿的不忠,怜悯子民所经受的苦难,以及去思虑一些不愿亦不忍使用的手段。
既有忧思,必生彷徨,易遭反噬。好在此时他终于记起,祖母临终前对他的嘱托里,还带着提醒。
——皇后乃皇帝结发之妻。
兄弟姊妹长大了,或娶妻或嫁婿,会渐渐离开他,只有妻子是他迎进来的,是个能和他始终站在一起的人。或许这个提醒在去岁冬季就生了效,连带他面对那不常见的儿子都能多几分柔和。
他知道她在意他,而他,也应该在意她。
傅祯简单用了些膳食,不一会,媛媛给他喂了药,又服侍他漱了口。看他尚有几分精神,她便与他说了裴翊和郑得得知圣躬违和,已决定取消明日的常朝。
傅祯不置可否。
虽不想过多打扰他,她也不得不和他说:“除左金吾外,诸卫大将军尚在延英殿等候为陛下拟方和药的消息。”
傅祯“嗯”了一声,随即道:“明日开了宫门,让他们各回衙署。”
“是。”
说到关键之处,她就跪下来请罪,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