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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抚司喝茶了。
季管事眼神请示易潇后,出言提醒:“吴掌柜莫要犯傻装愣,您这典当行在东直门大街上开了二十余年,进出当铺的质物无论活当死当,哪怕是一件旧皮袄也该有存根记录在册……如今一句记不清了,便想糊弄过去吗?”
吴掌柜哆嗦了一下,终于扛不住,跪下求饶:“请大人开恩,草民并非有意隐瞒,这一行的规矩自古是如此,必须对客人身份守口如瓶……况且那位贵人典当此画时威胁我万不可说出他的名讳,草民实在得罪不起,请大人体恤。”
吴掌柜说完,见易潇依旧面沉如水,以为他还在疑心画的真伪,立时对天起誓:“大人放心,不必追究此画从何而来,草民也敢拍胸脯保证,此画定然是杜老真迹,若有半句虚言,便叫我……家财散尽,断子绝孙!”
易潇端起茶盏,抵着唇边溢出一丝冷笑,不疾不徐饮一口,漫声道:“什么人竟逼得吴掌柜发这样狠的毒誓,也不能叫我知晓身份……这可比区区一幅画是真是假有意思多了。”
他搁下茶盏起身,靠近吴掌柜身侧:“吴掌柜既是有这一行的规矩要守,我自是不好让你坏了规矩。那我就……亲自来查了。”
吴掌柜一脸惊慌地看着易潇走向柜台,拾起几大本账册丢给季管事,复又翻找各处可能藏物的抽屉案几。
眼看瞒不住了,吴掌柜认命地闭了闭眼,识时务地换了说辞:“既是大人有心追查,草民自当竭力配合,怎敢劳烦大人亲自动手……来福,去把两月前的存根取来。”
伙计从柜台下方取出一个乌木方盒,方盒里装着厚厚几大叠存根票据。来福翻找了一会儿,抽出一张抬头写着“死当”的存根。
存根呈到易潇手中,他漫不经心低掠过上方几行字,目光逡巡着往下时,神色逐渐凝重。
吴掌柜觑着他的脸色,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却见易潇视线久久停在存根末尾处,凝重的眉头忽地舒展开,薄唇甚至溢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存根末尾赫然列着典当的时日,以及典当者的名讳——张廷裕。
易潇昨晚听到杜清沅转述的情形,杜益宏质疑此画是伪作的理由,是真画应当在英国公府。他当时心里就闪过一丝念头,此画有可能是从英国公府流出来典当的。
英国公府勋贵之家,掌中馈者不可能为了几百两银子典当此画,只有一种可能,这是被人偷偷拿出来卖的。
除了膏梁纨绔张三公子,还有谁有胆子偷了英国公的藏画出来卖?
存根上记载着,当日张廷裕一并拿来典当的,除了这幅杜之蘅的画,还有一柄玉如意连同红珊瑚手串,三者一共当了两千两银票。
“张廷裕当时拿这些名画珍品过来,一开始便打算死当吗?”
吴掌柜愣了一下,回忆着答话:“是的,原本草民还劝张三公子活当,来日再拿银子赎回去,因为这般贵重的珍品囤在我们手里,一时卖不出去也影响账目周转。但张三公子似乎急着用钱,草民也不敢多劝,只好都收了下来,按市价折算成两千两银子给了他。”
急用钱……易潇毫不意外,毕竟张廷裕吃喝嫖赌样样不落,尤其滥赌,几处赌坊把他当摇钱树一般供着,是京中出了名的“散财童子”。
去岁年前,张廷裕在盛安赌坊一夜散尽千金,输红了眼也没翻盘,最后在赌坊中仗势闹了起来,搅合了赌坊生意,闹得人尽皆知。
然而盛安赌坊也在京中势力庞大,背后权贵自然不惧英国公府的衙内,不肯吃个哑巴亏,直接让人在御前参了英国公一本,指责他教子不严,扰乱民心。
从那以后,英国公便不再对弱子如从前那般纵容,易潇听闻他削减了张廷裕的日常开支用度,甚至还想送弱子出京,去五台山修身静心一段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