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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经此一遭,她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有些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再捂也捂不热,反倒是温热的心口容易被砺石割伤。
小九病了几日,终究挺了过来,甫一痊愈,便照旧去正院侍疾,不出所料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排揎。
正旦初一,她竟敢称病,难道不是故意挑衅?钱氏自认为十分有理有据,责骂声都格外大些。
小九置若罔闻,低眉顺眼地任由钱氏数落。
好容易捱过,小九出了正院,又绕到厨房,见周氏蹙着眉叹气。
年节下吃食都讲究个喜气团圆,各色又要有、各味都要全,可是赵溪月还服着药,合该忌口,偏偏一应海味肉食乃至蔬果都是发物,与药性相冲,可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周氏正为着钱氏吩咐给女儿单独备的小席面犯愁不已。
小九闻言,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轻轻笑了一下道:“难为嬷嬷了,我才服侍大姐姐用了药,大姐姐还抱怨嘴里没味……”
周氏更加长叹了一口气。
小九默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语带欣喜:“不如卤一道五香蚕豆,又有滋味,又不油腻腻的,大姐姐一定喜欢!”
周氏听了深以为然,忙烧火开灶,没空再管她。
赵家的年就这样冷冷清清地过完了。
还没出正月,某日后半夜,正院里突然闹起来。
赵溪月的病陡然加重,钱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赵得忠亲自出门去请大夫,结果人家听说是病人自己在药量上动了手脚,说什么也不肯再登门。
赵得忠顶着风雪叩了半个京城医馆的门,方才请来一个游医方士。
虽是游医,却有些真本事,几针下去竟然真的稳住了病情。
不过也只是于性命无碍,三五个月内都挪动不得了。
钱氏哭着逼问缘故,一问才知,全是他们夫妇二人擅动药方的“福报”。
小九这次并没有当场听见,是第二日听周黄两位嬷嬷闲话才得知。
她不动声色回了屋,坐在炕沿上发怔。
她也算是亲手报了仇,心中本该痛快的,可是却高兴不起来。
只有小九自己知道,她是如何怀着别样的心思,说出那道与“雪上一枝蒿”相克、绝不能食用的蚕豆,为此还不惜利用了一直待她极好的周氏。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爹爹抱她在膝上,在她耳边脉脉低语:
“……持身以正,持心以纯,方为君子。”
小九望向窗外,正渐渐落下银白。
同一轮明月下,西北战场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空气里是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河面的冰上染了红,河边横七竖八地倒着大清的士卒,其中有些一息尚存,茫然地睁着瞳孔渐渐散开的眼睛,被血污盖住的鼻翼微微翕动,几乎看不到起伏的胸膛支离破碎,只有残肢断臂还在无意识地抽动,绝望地呼告着战争的残酷。
显然,此地刚刚结束了一场恶战。
自从八月阿睦尔撒纳起兵叛清以来,一直无往不利的八旗将士屡屡受挫,先是主帅班第、鄂容安在反贼的骤然发难下双双兵败自杀,紧接着厄尔特蒙古四部一齐发动叛乱,一时间清朝的军队腹背受敌、节节败退,这一支索伦佐领辖下的骁骑营马甲不过二十人,在固勒札遭到贼匪的突袭,一路且战且退至空格斯,又转战至乌兰库图勒,力战三昼夜,方击退敌军。
海兰察此刻还沉浸在一种癫狂的战意里,虽然他倒在地上,身上压着曾经最亲密的战友阿勒图,这个几天前还生龙活虎的索伦少年,现在已经没有一丝生气,整颗头颅从颈项的地方断开,摇摇欲坠地倒向一侧,四肢扭成极其怪异的姿势。
海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