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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簌簌,人站在那儿像一片树叶,快要被风裹挟滚落。她便蹲下来,扶着四周的碧瓦飞甍,瞧见了檐下的一窝雏燕。
很多时候,母燕外出觅食,巢中只有五只嗷嗷待哺的小燕子,眼巴巴地四下张望。杜清沅时常陪它们一起等妈妈。
昨夜骤雨忽至,楼顶风大雨大,她唯恐吹落了燕子窝,深夜爬起来找出破旧的竹扁,又将旧衣撕成布条,绑牢在燕子窝上方。只是昨晚没瞧见母燕归巢,只有五只饿极了的小家伙在狂风骤雨中哇哇乱叫。
杜清沅搁下笔,不放心地上楼去瞧瞧。
雨早已停住,楼顶的台面还有未干的水迹,昨晚绑好的挡风竹扁歪向西南侧。她伸手扶正来,露出了其下的燕巢。母燕张开双翅,五只雏燕争先恐后地埋在它的胸脯,它的尾羽潮湿零落,却在专心地挨个给孩子们梳理绒毛。
她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嘴角轻快地上扬。阳光落在她脸上,眸子里映出暖暖的浅棕光泽,白皙的脸庞柔和得像一块暖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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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杜清沅被领着去见主母徐氏,带着好不容易赶完的文书,叠起来也有厚厚一摞。
但徐氏粗略翻看几下,眉心便皱成一团。杜清沅的字又大又丑,稀稀疏疏几行字便占满了一页纸,这一叠纸翻阅完,统共只抄写了一遍《女诫》。越到最末,字迹越发潦草凌乱,比道士画符还难懂。
杜清沅偷觑着徐氏的脸色,料想自己又要被训诫一番了。
没曾想徐氏搁下那叠鬼画符,拉着她的手坐到身侧,脸上换了难得一见的和悦亲善,柔声道:“清沅啊,我知晓你过去吃了苦头,如今习字不如意也是难免。不过女儿家不像男儿,无须读书考功名,最要紧的还是寻一门好亲事。
像你这样的出身,若想在京城名门女眷中立足,身后必得一位身份贵重的夫君撑腰。倘若你嫁了个位高权重的夫君,即便这些风雅之事学不来,旁人也不敢笑话你。”
徐氏言辞恳切,仿佛一位慈母同女儿在说体己话。
杜清沅心里别扭得很,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搞不懂徐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垂下眼睫不接话茬。
徐氏只当她是害羞,接着道:“我与你父亲为你筹谋多日,择了一位良婿。那人年少有为,仪容不俗,弱冠之年便已是天子近臣,简在帝心。家中人口简单,尚无姬妾,省去许多烦心事,适合你这般单纯和软的性子。”
杜清沅好生奇怪,徐氏把此人吹得天花乱坠,仿佛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子偶然出现在她的必经之路上,不捡就是大傻子!
她宁愿当这个大傻子,对这来历不明的金块抱持怀疑审慎的心态,抛出疑问:“大姐尚未婚配,如此良缘,何不礼让给姐姐?”
嫡姐杜清洢比她稍大半岁,生来便是受尽娇宠的掌珠。没理由金玉良缘会越过嫡姐降临到自己身上。
徐氏笑容僵了一瞬,含糊地解释:“清洢她……她与你不同,在京中颇有贤名,入选为公主伴读,自然不乏有意提亲的高门。”
杜清沅默了一瞬,一时再想不出婉拒的辞令。心里记挂着周姨娘的叮嘱,不能生硬推拒惹恼了徐氏,于是模棱两可道:“我年纪尚浅,婚姻大事……须再深思几日。”
徐氏皮笑肉不笑,截住她的退路:“你已到了出阁的年纪,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做主,我说与你听,只是叫你知晓此事好提前准备。你毋须多虑,这桩婚事我自会为你安排妥帖。”
杜清沅心底咯噔一声,明白这事儿算是板上钉钉了。一时间脑子嗡嗡作响,不知做何反应。
她面上依旧温文恭顺地听着徐氏的絮语,心神却游离着,盘算如何同阿娘商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