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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描述十三皇子到了灵前也止不住嘴馋,如若不是她发善心,只怕他连亲娘的骨灰都会偷吃!
她的用词极其的恶毒,字字不堪入耳,听得他分开八片顶阳骨,半桶冰雪水兜头倾下,直直冻结五脏六腑。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原来燕瑞妃早就知道,皇帝昼间忙于国务分身无术,只能在入夜后摆驾神宗庙,祭奠爱妃。
那么,皇帝出现在偏殿的时机那么凑巧,也是她一手策划的吗?那名内侍送完点心,见自己上了当,便立即去往御前告密吧!
佐雅泽自觉理亏,不敢趋前争辩,沿来路默默地走开了,竟不知他一身素白孝服,穿行在红花绿叶中,那叫一个惹眼。
燕瑞妃在御花园望着他的背影,当时按下不发,隔天在皇帝跟前大进谗言,控诉他新近的罪行——藐视宫妃,见而不礼,无礼之极。
她教他深刻地体会到,何谓“人言可畏”。
皇帝命儿子面壁反省,他自那时起,开始做一个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噩梦。梦中的女人们生就天仙面容,却个个拥有蛇蝎的心肠。
她们以燕瑞妃一事作范例,故意宣召他,又避而不见,晾着他在门外候着,一候就是一两个时辰。
他站过艳阳天,暴晒得皮开肉绽;也站过雷雨天,浇淋得不人不鬼。有时候他捕捉到门后隐约的笑声,醒悟她们明明在里面,就是千方百计不许他入内。
倘使他负气离去,便成了在长辈那儿拿乔之徒。
她们竞相告御状,都说有一腔母性去怜惜十三郎,渴望亲近那个失恃的孤儿,可气他并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皇帝不疑有它,他有一套简单粗暴的评判准则:一个人刁难你,可能是他的不是;一群人刁难你,那绝对是你有问题。
儿子的具以实告,在父亲铁桶一样缜密的逻辑下,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他尝试过放弃抵抗,承受任何人的批评,不断道歉与自省。
显王看上他心爱的纸鸢,他二话不说拱手相送,表现大方懂事的一面;昌王嫌他手脚笨,号召大家别带他一起玩,他就在紫英宫自己和自己对话;阳王砸坏了大司乐的御赐玉笛,推到他头上,寿王维护宝贝弟弟,也说是他干的。
他迎着父亲不疑有他的审判的视线,苦笑道:没错,是我,都是我。
饶是如此,他们依然不待见他,编着歌谣奚落他:“十三郎,白眼狼,弟弟残废,克害亲娘。”
他一次接一次地忍让,换得的是皇帝一次甚于一次的惩罚。摇光的延医用药得不到保障,襄皇后收养他的请求被驳回,紫英宫的月例一再缩减……
为什么?他做错了什么?她们为何谗构至此,他们为何欺人太甚?!
……
年少的他被这个问题囚禁,一度陷入自我折磨。
后来他不再问了。
假如真有天意,那这就是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