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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问自己,你到底觉得什么才是幸福。”
这声音的突然靠近让钟灵有点僵硬,不过她还是回答道:“我只希望安安能够平安长大……”
甘木再次提高了声音,“我说的是你自己!”……算了。"它为自己的愤怒而有点懊恼,别别扭扭地继续道,“我不是要剥夺你为人父母的正当愿望,我的意思是一一在成为安安的母亲前,你自己也有想做的事吧?”钟灵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这不重要。”“不重要就不重要。"甘木气鼓鼓地说,“奉献就奉献,但在奉献之前,先搞清楚是为什么,否则就是稀里糊涂地送命。”“你从头到尾都在说这样可以为其他人带来什么,可你自己呢?你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
“圈养在这个镇子里,没错,是安全,还有吃有喝,代价就是某天毫无缘由地去死,还要相信那样做是幸福的…这和待宰的猪又有多大分别?”
“不是去死。”
钟灵小声地说。
她声音低得连甘木的电子接收器都没捕捉到,“什么?”“不是去死,“钟灵重复道,“还活着。”她的身体忽然颤抖起来,还在一下下抽动着,伴随着不自然的抽气声一一虽然她的眼眶已经干涸得无法分泌泪水,但这毫无疑问是在啜泣。
她的态度,还有这磕绊地吐出的几个字,显然在昭示某种事实。
李十针的脸色猛地变了,“你是说一一”
“我害怕。"钟灵摇着头,“我很害怕。”“你们肯定都知道沙荆汁……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我喝过以后就会觉得很开心,生活里的每一件小事都能让我感到幸福。我问过其他人,大家都是一样的感觉。”
“在那以后,城镇里的气氛变好了,也没有兽来侵扰我们的生活,虽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变化,但当时我都认为无伤大雅。直到前阵子,我发现沙荆汁对我的作用减弱了。”她断断续续地说。
“镇上已经有不少蜕变者,大家都以此为荣,我本来也是那么觉得的。但我的身体真正开始变化,我有点……不甘心,我还想这样的生活能够继续下去。”
“我在浴室里,偷偷锯掉了自己的小脚趾。”“真的……很痛。”
她躲在门后,拿上一根拆下来的锯条,咬住布团,忍着剧痛一点点锯下了那处纤维化的指头。
没有血迹,因为周围的皮肤也变成了木头,预先开好准备冲淡鲜血的水龙头和用来包扎的止血带也失去了用途。但真正令她感到恐怖的事发生了。
哪怕脚趾已经与她的身体分离,她依然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一一并非幻痛,而是真切地感知着它仍是属于自己的一部分,感知它如何贴着冰凉地面,又如何被温热的水流所冲刷。她后来把它藏进了床下。
起初只是想瞒住自己蜕变的事,在她无法下床以后,这就成为了一种酷刑。
那截脚趾蒙上了尘埃,她感觉很不适,想要抖落灰尘却动弹不得。而这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点,虫子开始啃噬木料,被密密麻麻咬嚼的痛苦折磨着每一个无法入睡的深夜,她不敢让女儿知道如此残酷的真相,最后硬是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但是,"李十针喃喃道,“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慢性蜕变的人出来说……
钟灵以声辨位,有些凄然地用那双已经看不见的眼睛注视着他。
……他们出不来啊。”
而那些急性蜕变者,他们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个过程就失去了表达自我的能力。
没有办法细想下去。
因为但凡再深一层,就会想象到是如何在发不出声的情况下被肢解,又如何经过一次次打磨和拼接,最后成为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木具,而这还不是结束。
风吹日晒,雨水淋漓,小飞虫攀上爬下,缓慢地感受着自己腐朽的过程一一这是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