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千羽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缀画小说babelor.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裴缨抿唇,又道:“你的母亲原本是农家女,独自拉扯你长大,她目不识丁,靠种菽豆把你供成秀才,供成进士。你赴京考试时,盘缠用尽,宁可讨饭也不舍得写信回家同她索钱,她昨天还是诰命,今天就因为你,成了阶下囚。”
思及母亲,刘仲年神情有些松动。
裴缨冷哼一声,又添了一把火,道:“当初你初来京师,盘缠用尽,宁可讨饭,也不受那些王侯公子的接济,京师人人都赞你不为富贵折腰,风光霁月半生,终究是哪一步走错了?让你步步错到如今!”
咔哒一声,刘仲年狠狠挣动着枷拷,愤怒地咆哮:“都是你们——是你们,这些眼高于顶的贵人!你们享受着食邑,享受着天下人的岁贡,又怎知我等升斗小民的苦楚?凭什么你们可以像蛀虫一样依附寄生于祖辈的荣耀,我们这种泥腿子想往上爬,就被诋毁是攀权附贵?——我哪一步都没错!”
“好得很!”裴缨啪啪啪打了三个合掌,蹲下来平视着眼前这位四十多岁的老臣,他几乎一夜全白了头发。“所以你很怨恨罢……你死了,不过是一抔土散了,洒向不知道何处,谁还会记得刘仲年光宗耀祖过?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照样坐在金银窝里,说,二十年前,有一个进京赶考的秀才,穷得在齐华门讨饭!”
裴缨将纸笔搁下,这回很真挚地笑道:“您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奶娃娃,甚至都不如,不过我也有我要做的事——在你们看来,大靖白氏江山大夏将倾,你们不过是顺应时势,在江山毁灭之前狠狠捞一笔罢了,可我不,我偏不!我不愿意看到……”
她倏地噤了口。
刘仲年却听出她弦外之音,用他那双青肿不堪的黄豆眼怔怔地看着裴缨,艰难笑了笑:“你是他们的孩子。”
裴缨心里一沉,收起情绪,恢复冷面。
“没有人同你说过他们罢,你放心,我都是要死的人了……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当年那封信是如何被留中的,而且不要报酬。”
裴缨扬眉冷笑:“嗬,你要说可以,我会立刻杀死你!”
她露了露袖中弩箭。
刘仲年沉默。
“把你知道的有关陈家的事都写下来,我会让你安然回乡,且有人送终。”
……
*
审完刘仲年,瞧了瞧天色,已快到巳时,老爷儿高照。属下问裴缨要不要在衙门用午饭,裴缨说不用,招徕车驾,往水渠去了。
京师九渠半数都已干涸,虽说昨天下过雨,但终究杯水车薪,无济于事。裴缨去的就是京师百姓用的最多的一条水渠,甜水渠。
……
老大的日头照在顶上,韩延奋力地挥着铁锹,清水渠里的黄泥,他边上是将袖子撩起盖到脸上的新雨,已经累得两眼发直,似乎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白长一身膘,架子货!”韩延啐了他一口。
新雨倒在地上哼哼:“倘若我要脸,必定会站起来和你一争高下。”
韩延杵着铁锹端详新雨,啧啧称奇:“天底下怎么有你这样不要脸的爷们?”
“爷们要脸有什么用,你若肯躺下来,你就会发现——殿下万安,殿下您吉祥!”新雨一个鲤鱼打挺,漂亮地站起身来,向悄然而至的斑衣公主行了个乱七八糟的礼。
斑衣打量他干干净净的衣裳,又瞧了瞧韩延,他身上一层泥一层土。
看见公主脸色不虞,新雨立刻上前,夺过韩延手上铁锹,卖力干起活来。裴缨叫过韩延,走到别处,问他:“怎么样?”
韩延回道:“属下今天在这附近转一圈了,的确有几个人形迹可疑,像是来这里踩点巡逻的,可不是官差。甜水渠干涸,周边百姓都往附近的大通渠取水,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