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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叔…”王鹏面露惊诧。
车外站着的男人,短发灰白,笑容慈蔼,眼角的褶皱和法令纹很深,但骨相极其优越,仍能从轮廓辨出昔日光华。
他穿华达呢休闲外套,棕色的,低调且考究,儒雅而从容,有种老派的绅士风度,左脚的麂皮鞋沉稳抬起,微微弯身,进了车内。
正是章序的父亲,章远光。
章远光坐稳后,双手交叠,置于身前,表情透着对后辈的和煦,语气却不容置喙:“小鹏,你先下去。”王鹏尊敬道:“好的……”
章远光早已淡出公众视野,仅在去年,参演了某部古装权谋电影,扮演一名老年剑客,戏份不多,但很出彩,凭借十分钟的镜头,就拿下了最佳男配,又捧回一座影帝奖杯。
他是王鹏妈妈那辈的梦中情人。
戏路很广,不仅拥有变色龙般的演技,还很有个人风格,经常扮演一些需要刻画细腻内心戏的复杂角色。小人物的喜怒哀乐,在他的诠释下,也让许多观众感同身受。而他的独子章序,虽然年轻,却毫不逊色,是新生代演员里,广受赞誉,最有实绩的一位。未到而立之年,就被提名过戛纳,拿下过金马,金像两座影帝奖杯。两大影帝同框,本该令人激动。
王鹏却不想看他们“飙戏”
因为章序和章远光,都是典型的笑面虎,外表越温和,内心越难测,发起脾气来,比常人可怕得多,在微笑时,说出最残忍的话,对他们来说,是信手拈来,也是家常便饭。
只想赶快逃离这里。
王鹏离开后。
章序往真皮座椅靠了靠,故作松弛姿态,还算客气地问:“您怎么在这儿?”
章远光目光平静,打量他看:“来探我儿子的班,有问题吗?”
章序低默,皱了下眉。
继而,像是忽然反应过来,嗓音略沉了几分,又问:“您派王鹏监视我?”
“监视这个词,多难听。”
章远光拾起身侧座椅的湿纸巾,递给他,语气夹杂着淡蔑,“把脸擦擦,棚户区流浪犬的恶习这么难改吗?当年我把你领到身边时,你连西餐的刀叉都不会用,我教你礼仪,教你待人接物,可你现在,因为一个女人,情绪失控,连仪容也不顾了,还乱扔烟头。这里不是国内,但不代表没有盯着你的眼睛,你想上热搜,被人批评没有素质和涵养吗?”
章序没去接,冷笑道:“您有闲心思管我,不如哄好原家大小姐,她可不是个长情的人。”
“啊。“他往前欠了欠身,笑意加深,“还是你很着急,想成为她的第四任前夫?”
章远光表情未变,但唇角噙着的笑意,明显淡了些。“我并不想管你。“他说,“你也快三十岁了,而立之年的人了,演了十几年的戏,也混出了头。你还记不记得,你十六岁时,字都认不全,根本跟不上高中的课程,因为你的文化课水平,都赶不上初中生。”“唉,当时,我真的很苦恼,我这个儿子,到底该怎么养。好在,你有一张不错的脸,从前为了生存,学会了欺骗,学会了察言观色,天生是块当演员的料。”章序眼神沉冷,缄默不语。
章远光温和地笑了笑,那副面孔,同天下寻常的慈爱父亲,没有区别,继续说,“我带你入了行,你也很努力,那么多的导演,老戏骨都夸赞你,说你有天赋,也肯吃苦,未来可期,前程不可限量。可你太想证明自己,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可,在一场戏里,坚持不用替身,摔断了腿。你在医院躺了两个月,还错过一部能拿柏林金熊的电影。”
“我以为。“章远光顿了顿,“你已经长够教训了。”章序防备地看着他:“你兜这么多圈子,到底想说什么?是想提醒我,不要忘本?让我记得感恩戴德,不要忘了你的提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