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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承露囊,轻声道:“三姊常年礼佛,案上所焚只有栴檀香,阿父仍觉奢侈。可这囊中除了栴檀香,还有多伽罗香、多摩罗跋香、沉水香和白莲华香。哪个不是梵香中的上品?”
贺兰曜倒吸一口凉气道:“能有这样的大手笔,想来……你怀疑是宫里派来的?”
他皱起眉头,疑惑道:“可三年前他们大张旗鼓,何等嚣张?怎么这回却小心翼翼?宁可撇下保驾护航的官府,私下里找人带路?”
“最后找到了两面三刀的老桑头?”燕然不屑道,贺兰曜也忍俊不禁。
她告诉了他是石壁下昏迷的怪人的事,然后拍拍胸膛道:“从此刻起,我便是老桑头的闺女,独自出来寻父,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贺兰曜望着她一闪而过的笑颜,吞吞吐吐道:“男的还是女的?”
她没好气地捶了他一拳,他笑着攥住她的拳头,轻轻握了握才放开,随后将水袋、干粮连同一卷薄毯悉数抱来交给她,叮嘱道:“我让小雪守在附近,若有危险,你随时召唤。”
燕然失笑道:“你是说那个半死不活的洛阳人?我一根手指就能摁死一个。回去要走夜路,小雪还是你带着吧!”
他抬手拽了拽她随意扎在丝巾里的乱发,提醒道:“还得打扮一番。”说着将她按坐在一边的石头上,轻车熟路得解开了她的发带。
燕然白了他一眼,乖乖坐好任由他侍弄。他虽生得人高马大,惯于持弓握缰的双手也极宽厚,但编起发辫却极灵巧。
贺兰曜离开后,燕然便将马牵到了谷底,又拾来枯枝准备夜间生火。
余晖从金橙转为深紫,最后变成黯蓝。
石缝中一片昏暗,洛阳人双眼紧闭,唇色发黑,气息依旧微弱,看来伤药并未见效。
一只赤红沙蝎顺着肩膀爬到了他胸前,燕然探手过去,拈花一般将其摘下,慢慢挤出毒汁后抛到了一旁。
洛阳人的蹀躞带上挂着火鉴、砺石、匕首、针筒等,她的腰间则缀满彩色的小琉璃瓶,里面装着杀人的毒和救命的药,这是流浪期间从萨满巫师那里学来的。
她用软木塞好瓶口,漠然地望着阴影里的毒虫残尸,暗想如果洛阳人醒不来,她就会像榨取毒液般,将他身上的值钱物件搜刮一空,然后扬长而去
月上中天时,石缝中传来窸窣声。
篝火前的燕然抬起眼皮,看到洛阳人不知何时苏醒,正吃力地转头,似乎想从那逼仄的缝隙钻出来。
他身上的素罗襕衫撕裂了好几处,露出底下的白绢里衣。裹头的皂罗脱落,几丛银灰色的发丝滑落肩头,蛇一般在沙土中逶迤。
他既紧张又狼狈,挣扎着想先整理衣冠。
燕然嗤笑了一声,洛阳人愈发窘迫,艰难地翻过身,按着心口有气无力道:“是你……救了我?”他声音嘶哑,听上去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燕然摇头道:“不敢居功,凡人无法自由出入风沙口。”
他侧过头望着着她,努力定下心神,哑声道:“你……有没有……见到其他人?”
燕然低下头,黯然道:“带队的是家父,我没找到他,却遇见了你。”
他颇为尴尬,没再追问,用祈求的语气道:“能给我……一口水吗?”
“外面有,你先出来。”她狡黠一笑。
他没有出来,她也没给他水。
夜晚很冷,洛阳人缩在翻身都困难的罅隙间发抖。燕然裹着毯子靠坐在篝火旁,惬意地哼着曲子。
洛阳人满身疲惫,伤痛难耐,饥渴交加,可听着陌生的异域歌谣,最后竟不知不觉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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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是一望无尽的静谧草原,明月高挂,星河漫天,掠过草尖的夜风像大地在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