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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那里去做什么?”
“工作。”
“什么时候回来?”
“过几天吧。”
贺之炀眯着眼瞧她半响,嘴角扯了扯,突然问:“你是不是经常跟二叔待一块?”
贺晚恬靠着电车站牌边,哑口无言。
一度的沉默里,贺之炀顿时就懂了,额上青筋暴起。他心中烦躁,摸出烟来抽。
恨不能下一秒就揍上男人的脸,然而一一
眼前的小姑娘颓然地望着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几个戴墨镜的外国男人在买。
头发乱了,黑睫发颤,眼底满是水光。
她骨节都捏到泛白。
贺之炀想起那天在昆明,在老校旧址。
重逢。
贺晚恬发热,晕倒在他脚边的地方。
他记得他第一次从父亲手里抱过小婴儿的时候,很小很脆弱,原本乖巧地啃着手指,一见他却突然大哭起来。那是个明媚的日子,他抱着这温热的小东西,感觉很新奇,就像第一次抽烟那样。
大人说:“你以后要照顾好你的妹妹。”
我的,妹妹。
贺之炀骨节一动,掸了下烟灰,余烬随风扬起,轻巧地扑上天空。
那会儿,昆明转角边的唱片店里正在放着英文怀旧金曲。
音乐落在耳朵里,混乱错落的时空感。
[有时候我有一种感觉]
[在我的骨子里]
[她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被贺律“放逐"到国外的那段日子,他时常听这首歌。在哥本哈根的时候,在部队里的时候,前线作战的时候。
捏着贺晚恬的照片满心怨恨的时候。
她怎么长那么丑,一点儿都没有遗传到自家人的基因。不过也是,原本就没血缘关系,难怪不像。指尖夹着照片晃晃,然后凑拢到燃烟边,点上。一角很快就黑了,卷起来,空气里隐隐灼烧气味。可是。
可是眼前这个……
在这十多年里,他都以怨恨为养分度过。
可是眼前这个一一
他好失望。
像是游戏还没开始,就被告知其实没有最终boss。以前他视为洪水猛兽的东西,居然只是一个小姑娘。视频通话界面里,只有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一根烟抽完,他才勉强压住汹涌的情绪。
咬了咬牙,刻薄地骂出一声:“操他大爷的……”她心不在焉又魂不守舍。
但他知道,她在听。
贺之炀眼神沉沉地,漆黑的眸子跟过去中没有丝毫相同点。
他又燃了一支,抽得很凶。
“早知道我就不该走。”
贺晚恬回神,说:“不走留着欺负我?”
贺之炀放缓了语速,口气还有些恶劣:“是啊。”烟灰簌簌落在手上,他烫得曲了下手指。
隔着一层虚幻的烟雾,半真半假地笑笑。
“一直欺负到十八岁。”
贺晚恬低头,没吭声。
僵持片刻,她先挂断了。
天空澄澈辽远,她不知不觉发起了呆。
看着那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外国男人,站在贩卖机边上交谈,隐藏人群里。
东京街头巷尾的外国人那么多,如果不是像她在墨西哥城碰到的那群人,她也不会刻意去看。
没一会儿,放在口袋里面的手机就响了。
上面有两条未读短信。
都是贺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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