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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成为蜉蝣更好——我飘在水面上想,仰望场馆的天花板,耳朵里进了水,一切声音在我听来均是沉沉浮浮——可是我运气不好,万一成了晚上的蜉蝣,黑灯瞎火地没怎么看清自然界就死掉了,不好。我想成为白天的蜉蝣,可以是阴天,也可以是雨天,不一定非要有太阳,因为白天能看清,而我生命那样短,来不及研究自然界的两面性就能死掉,是个经济实惠性价比极高的买卖。
唉,我偏偏是人。
我摘下泳镜闭上眼睛,压低重心往后靠,像棉花浸满了水,吐出几圈泡就此沉沦下去。
噗通!
水花在我附近炸开,一股力量拽开我的臂膀,拖住我的臀部,我下意识依附于滚烫的树干,咳出喉腔里的水。
我软绵绵地趴在伊实的肩头大口呼吸,泳帽早就被甩去不知道什么地方,头发湿答答地将我和他的脖子捆在一起,从我头顶流下的水滴进了他的背脊。
他仰头盯着我,脸色阴沉得可怕,一句话也不说,放在我腰间和背部的双手紧紧锁住。我分不清此时此刻震耳欲聋的心跳是因为心虚还是缺氧,总之我双唇颤抖不敢再呼吸。蓝色瞳孔里隐约刮起一阵暴风雨,他的视线从我的双目滑落至嘴唇,在我看来他好像眨了一次眼,暴风雨就停了。
周围的水花逐渐平稳,小心翼翼地荡漾着。他仍旧一言不发,哪怕是一丁点微弱的声音,只要他发声,我就能听见,我和他只有两厘米的距离。
两厘米已经非常近了。
一厘米的话又是怎么样。
零点五厘米……
当他的舌头撬开我的牙齿,我终于听见了。
他说,你这家伙又犯蠢了。他说,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得蠢到棺材里去。他说,救你一次就能救你第二次。他说,please。我总算是清晰地听见了那晚飘在空中无限重复的“please”。
我感受到他的胸膛与我一样雷声隆隆,震得掌心潮呼呼。他掠夺走了我的氧气,却渡给我比氧气更加令人亢奋的激素。上乘的吻技何尝不是一种麻醉,我身上的疲惫竟一扫而空,不过气力并没有因此完璧归赵。
我被动地甚至可以说是毫无作为地接受他的侵略,我关闭了所有的感官,在一片漆黑中抱着一块石头自愿沉入大海。
直到布鲁克在岸上嘲我们大喊“Go get a room!!”,他如梦惊醒迅速抽离,两个人的呼吸频率出奇地一致,加起来四只眼睛没有一只聚得上焦。
“还活着?”他哑声问。
我点了点头。
他举起我送我上岸,自己则撑着池畔干净利落地爬上来,三下五除二脱去短袖上衣,拧干水分时用力的肱二头肌和他的神色一样庄严肃穆。我默不作声地观察,对人类情绪的转变有着异常敏锐的嗅觉,闻到了他的躲避和心事重重。
一条滑稽的信息在我脑海里冒出来,今天是我给自己约定的第七天。别的且不论,我这时候应该满怀欣喜地奔赴另一个国度了,而不是在这里陪一个阴晴不定的俄罗斯佬和他上了年纪的富豪朋友玩水。但是别的不能不论,我只知道猛烈跳动的心脏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牛排没有我预期的那样惊艳,我想这和空气中弥漫着朦胧的高档香水味脱不了干系。由于吃的不习惯,我将叉子刺入牛排的缓慢动作在旁人看来应该是相当优雅,百分之八十复刻了华尔街之狼的运筹帷幄。然而偷眼望去,停留在我身上的视线几乎没有,以上的自作多情只好被我用涂改液擦掉。
所有食物在伊实面前都活不过三秒,他从不管厨师精心设计的色相意义何在,也是,塞进嘴巴里之后眼睛也看不到。他咀嚼的时候太阳穴处的青筋会跟着运作,腮帮子满满当当,食料没怎么处理就吞了下去,样子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