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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遇到了大人吗?若是大人肯放过民女,民女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么。”裴淩不紧不慢地逼近,吐露的字却令人心底发凉,“本官凭什么要放过你?”
南荛隐约感到不妙,抬头迟疑道:“您……此话何意?”
“这话要问你自己,做了什么?”
南荛心跳漏了一拍。
她大脑转得飞快,很快意识到他所指何意。
看来,陆恪那边的动作很快,已经有人来过丞相府了,裴淩果然也猜到是她暗中在捣鬼了。
至于现在。
白天她入府时,簪子的确是不小心松动掉落了,只不过当时,南荛就有所察觉,她故意不捡,夜里才能借着这个由头出来四处探寻一下相府。
想来,以裴淩的机敏,也不信她找簪子的借口。
南荛攥着灯柄的手指发紧,掌心渗汗。
她蓦地扬睫,直直望向他,黑白分明的眼瞳被灯火晕出一片碎光,好似蒙了层暖雾,显得懵懂无辜,“大人所说,民女不清楚。民女势单力薄,又能怎么威胁得到大人?民女只知……自己所做一切皆为段家案,大人昨日既然答应了民女,如今这般诘问,是突然怀疑民女、想要出尔反尔了吗?”
好个倒打一耙。
这梅林雪地间盈盈而立的女子,披散的乌发遮住雪白的脸颊,只露出尖削的下巴,俨然一副不堪风力摧折的娇柔之态。
可她绝非风力可摧。
她没有一丝畏惧,比身后的寒梅还显得铮铮铁骨、傲雪凌霜。
“说的好。”他喜怒不明道。
南荛闻言,睫羽倏然颤了颤,更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了。
其实她没摸清他性情,说这一番话,心里也不确定。
南荛鼓起勇气悄悄抬眼,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太暗,她似乎隐隐约约看到……裴淩笑了一下?
她眼花了吗?
还是他被气傻了?
她瞪大眼睛,愈发探究地望着他,若说方才她还觉得自己正在被严肃诘问,此刻反而从对方身上察觉出了几分好整以暇、漫不经心的意味。
鬼使神差的。
她大着胆子,将手中的灯笼往上提了提。
暖光骤然照亮一双湛黑的眼。
那双凤眸狭长而锋锐,近乎带着蜇人眼的漂亮,猝不及防被暴露在光下,竟让她有一瞬间晃了下眼。
裴淩怔了怔,眉宇间的冷色在灯火映照下荡然无存,唇角反倒残留着尚未消弭的笑意。
他极快地别开脸,神情再度隐回在黑暗中。
“……做什么。”他眉头蹙起,喉结滚了滚,语态克制。
声音却莫名显得低哑。
她飞快地收灯后退,低眸,显得仿佛比他还紧张,“民女只是想知道您生没生气。”
现在确定了。
他根本就没有生气,只是在假装严肃。
南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方才的举动多么唐突,也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就敢这样乱来。
她大脑灵活地转了转,决定奉承两句,给他一个台阶下,“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又是重情重义之人,一定不会和民女计较。”
“重情重义?”
裴淩听到她话里带着这突兀的词,皱眉转过身来。
她径直望向他的眼睛,曼声念道:“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丞相如此思念尊夫人,怎么不算重情重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