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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乘月这才掀开衣襟,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血迹正不断向外漫延,把绷带和里衣都染透了。
“混账!下次不帮你了!”她龇牙咧嘴地痛骂了沈瑕一句,有点想哭,但眼下情况没给她留下哭泣的时间。
她的手已经开始发颤,连忙又从袖中摸出一只药瓶,打开瓶口,倒出几丸药。她从楚征府上逃出来后,摸到某条小巷子一家无牌匾的医馆里找了个大夫,对方看过她的伤口,很快摇了摇头:“姑娘,这伤口太深,我怕是治不好,我先给您简单包扎一下,您……撑着再找别的大夫看看?”
沈乘月有些害怕,怕到耳边都是心脏狂跳的隆隆声,但并不影响脑子飞速运转,给出了一个对策:“我只需要活到明早日出,您有没有法子?”
“可以用虎狼之药吊命,但……”大夫不忍地摇了摇头,“姑娘,您再去看看别的大夫吧,万一能治好呢?”
“我若找别的大夫,他们会不会报官?”
“会,您这一看就是刀伤,也就我这儿无、咳……小本经营不会报官,但他们会先给您疗伤再报官啊,”大夫苦口婆心,“平常只有亡命之徒才来我这儿看诊,但姑娘你年纪轻轻,大好年华,去坐牢总比丢了命强啊!”
“他们有多大可能治好我?”沈乘月问。
大夫很想把这种烫手山芋甩给别人,但看她年轻,到底动了些恻隐之心,如实答道:“可能……不大,但总比必死的虎狼之药来得强。”
“我还有事要做,给我虎狼之药吊命!”
“姑娘,吊命也未必便能撑到日出,我最多能保证五个时辰。”
“……”
沈乘月瞪大眼睛,心脏有一瞬间的停跳,她还不想死,也不能死。
面前只有两条路,活下来的希望都不大。
她想活,想自己活,至于小桃和那个陌生的男孩儿,便让他们自求多福吧。如果她死在下一间医馆里,循环随之结束,小桃便会触柱死在青楼,再无转圜。但那本来就是他们的命啊,如果没有自己,他们本就会一个死亡、一个失踪不是吗?
怨不得我,我得先看自己的伤,保我自己的命。
我凭什么要为他们放弃疗伤的机会?
我没那么无私。
然后她听到自己说:“虎狼之药,我决定了。”
我没那么无私,我只是追求最大的利益,一边是自己一条人命,另一边还要搭上另一条、甚至两条人命,何苦来哉?
两边都未必能活,都是在赌,赌注小一点,不好吗?
大夫该劝的都劝了,见她不识好歹,也不再多说,转身麻利地抓药熬药。
沈乘月探脑袋看他:“放点冰糖。”
“……”大夫惊了,“人快没了还惦记吊命药的口味呢?姑娘您当真视死如归!”
“好说好说,反正都要上路,总不能苦着上路,”沈乘月想摸一下伤口,又有些不敢,“您能不能先给我止个痛?”
“我这里倒是有麻沸散,但您这伤得太重,要止痛,得加大药量,至少半身都麻了,走不了,也动不了,您要吗?”
沈乘月都快哭出来了:“不要了。”
“您这是犯了什么事儿啊?这么害怕报官?”大夫一边用蒲扇扇火,一边好奇地打听,“杀人越货,谋财害命,还是打家劫舍了?”
“……咱们京城的治安没你想象得那么差吧?”
“……”
沈乘月握住药瓶,她服下汤药后,那大夫又给了一瓶丸药,嘱咐她一个时辰吃一颗,或者觉得撑不住了就再来一颗。
她咽下一丸药,放下马车上的桌板,展开纸笔,匆匆写就了三封信,第一封给祖母,其他两封给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