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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注飞过姜云婵眼前,溅在她的脸上。
姜云婵的脑袋一阵嗡鸣,晕倒在了他膝盖上。
—滴晶莹的泪珠滑过脸庞,落入血泊,融进了谢砚的血液中。
谢砚指尖挑起一滴血与泪,细细品咂。
苦的!
她眼中有流不尽的春水,终是还有那么一滴,为他而流……彼时,姜云婵的深思陷入一片混沌之中。恍惚间,她想起幼时在慈心庵。
那时候,谢晋总隔三差五带着一帮子纨绔,爬在墙头吹口哨挑逗姜云婵,扰得姜云婵无法静心抄经。谢砚总能用各种法子将谢晋引走,可每次他自己回到禅房时总弄得鼻青脸肿,一身伤。“你又不是他们的对手,你惹他们作甚?”姜云婵一边鼓着腮帮子嗔怪,一边帮他清理伤口。谢砚身上的伤很多,旧伤未好又添新伤,那次臂膀又被人拿瓷罐砸出好大个口子。姜云婵总下不了狠心去剜伤口深处的碎瓷片,几番在伤口周边尝试,反而害得谢砚一次次地忍痛。
谢砚咧着牙,可怜兮兮求饶:“我的好妹妹,倘若将来你要杀我,断不能这般一刀子一刀子慢慢刮。你且狠心,给我个痛快吧。”“什么杀啊死啊的?我平白无故杀你作甚?”姜云婵继续用她的慢刀子细细刮着他的皮肉。那时的谢砚身子已经很弱了,在无人关照,时时受欺凌的状况下,根本也活不了太久。
也许明日太阳升起,他就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
所以,他不忌讳生死。
只是想想自己一出生就在慈心庵,没朋友,也没旁的亲人,自己死的时候约莫也没人多看一眼,一卷草席丢出去完事。
怪凄凉的。
谢砚突发奇想问姜云婵:“我死的时候,妹妹会不会为我哭啊?”姜云婵本不想回答他这种不知所谓的问题,可他目光缠得紧,于是点了点头。少年眼中闪过一抹喜色,"那若是你养的小黑狗没了,你会哭吗?"
“会啊!”
"那笼里的金丝雀没了呢?"“也会啊!”“那、那……”少年问着问着,反而把自己说急了,“那若我们三个都没了,你会为谁哭得多些?”
姜云婵懵懵懂懂抬起头,却见少年一脸认真,指着佛堂之上,“你好生想想,对着佛祖说!”
佛祖啊。
那可不能胡乱瞎诌。
姜云婵郑重其事思考了好一会儿,笃定道:"那应该还是为你哭得多些吧。"毕竟她投喂了他好多好多的桃花酥,他若没了,她的桃花酥就白投了。“我就知道!”少年转怒为喜,得意洋洋朝房檐下的金丝雀挑了下眉。姜云婵一直不明白,他为何要跟一只狗、一只鸟争个第一?
而那时候,少年就认定:她心里有谁,就会为谁流泪
…
她说过的,她的眼泪要为他而流。
而今,谢砚穿心之痛也不过换来一滴鳄鱼的眼泪,她的眼泪早在另一人身上流尽了。所以这些年,她和顾淮舟在一起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到了这般难舍难分的境地?床榻边上,谢砚食指抹去她眼角的泪痕,放在手心丝丝缕缕地碾磨。
他想,他必须知道一切……
“淮郎!”姜云婵猛地睁开了眼。
她这一夜噩梦连连,不停梦到谢砚似笑非笑的容颜,梦到胸口流不完的血,蔓向她,淹没她,快要让她窒息。
她不停地跑啊跑,想要摆脱束缚。
终于,她投进了顾淮舟的怀里,顾准舟轻抚她的后背,安抚她:“婵儿别怕,我们回家了,回我们自己的家了,以后再不必被任何人束缚。”
“淮郎……”
姜云婵想要伸手抓住他,第一眼落入视线的,却是谢砚晦暗的脸,黑瞳犹如旋涡,要将人蚕食。
可再眨眼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