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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道长言:“坎为水、为险,这是习坎,两坎相重叠,乃险上加险。”
周雅人也道:“习坎,入于坎窞(dàn:深坑),凶。”
方道长低头喃喃,自顾诵出一段爻辞释义:“窞,坎之深者也。江河难济,百川之流行乎地中,水之正也。及其为灾,则泛溢平地,而入于坎窞,是水失其道也。”
这让他不由想起方才突然掀起的洪涛,泛滥成灾,让他们身陷险穴。
“不对。”周雅人开口,“这一卦,不是在算我们的处境。”
方道长没明白:“我刚起的卦,不是我们是谁?”
周雅人道:“因为这一卦,原本就是排在鬼衙门死牢里的。”
方道长大惑不解:“道友此言何意?”
“此为卦,亦为阵,这三枚秦币原本就是一道排在鬼衙门中的卦阵。”结果被陆秉不经意挖出来,周雅人断定,“以作刑狱。”
“刑狱之用,必当于理,刑之正也。”方道长脸色骤变,因为那死牢中埋的诸多都是冤死之人,而此卦阵排在其上,岂不是:“及其不平,则枉滥无辜,是法失其道。”
故而“入于坎窞,凶”矣。
而再往下解卦爻,周雅人道:“系用徽纆(mò:绳索),寘(zhì:同‘置’)于丛棘,永不得出。”
徽纆是绑缚罪犯的绳索刑具,丛棘意为狱,因狱外种九棘,故称丛棘。
这意思是被囚放在荆棘丛生的牢狱之中,永不得出。
“永不得出——”方道长一颗心哽在了嗓子眼儿,“是会困住我们吗,还是……”
“这都是卦象,落在此地而成卦阵,”周雅人脸上浮起阴翳之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卦阵排在鬼衙门,伏埋冤死之躯,是为道法之刑狱。”
方道长竟一时说不上话来。
周雅人沉声问:“此乃太行道所为吗?”
方道长摇摇头,他也不知情:“兴许……兴许是之前,就是十二年前,不是有那什么邪祟作乱吗,我师父也束手无策,所以求助太行掌教下山,这事如果不这么办,怎么压得住。”
“不对。”周雅人思索道,“说不通,此乃太阴/道体,道法刑狱,不是十二年前做下的,而是很久很久,很久之前形成的。”
方道长越听越紧张:“很久之前——是多久?”
周雅人攥着三枚秦半两,有了个不太确定的猜测:“秦?”
方道长震惊了:“秦朝。”然后他瞬间联想到这所鬼衙门的前身就是,“秦之狱地。”
他甚至也说过秦朝至今,里头的沉冤起码一千年了,这样已经是最稳妥的法子。
但是他压根儿不知道这底下还有个太阴/道体,只认为从秦朝至今,经过世世代代的累积,那牢狱里自然会有无数冤魂,在衙门里作祟就不觉稀奇,所以太行道就布了个阵法把鬼衙门封了。
但是,方道长道:“说实话,还望道友勿怪,在此之前,我并不相信这是您所谓的太阴/道体,因为这世上,天下间确实无人有本事筑一个道法之境,即便太行道天师掌教都没那么大能耐,但若说是上古,或是千年之前的秦时期,能人异士辈出,还真有这个可能。但这是怎么做到的呢?”
“取石窝宝镜为太阴作灵龛,以水为镜鉴月影,置于坎位,积阴之寒气为水,水气之精者为月。”
“竟是如此,”方道长屏住呼吸,“既然这太阴/道体为道法刑狱,那么这一爻,哦不,这一爻卦阵,系用徽纆,寘于丛棘,永不得出,也会永远困住我们吗?”
旁观的陆秉三人简直听傻了。
黑子的眼周顿时红了一圈,强忍着没哭出来,这一刻终于忍不住插嘴:“意思是说,我们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