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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深冬,盛府的梅花开的正艳,远远走近,一股清冷的寒梅香扑到面上来,穿过三廊两门,便到了他的院子里。
他才刚进院子,摘下官帽,便听见门外的传来丫鬟的禀报声。
“启禀燕大人。”
燕惊尘回头,正瞧见丫鬟站在房门外、廊檐下,双手交叠在小腹前,规规矩矩地与他道:“昨夜晚间,夫人歇息前,与奴婢吩咐,若是您回来了,便唤您过去。”
燕惊尘下意识瞧了一眼天色,问道:“这时候,夫人可起来了?”
丫鬟点头道:“回禀燕大人,这个时候,夫人应以起身了。”
“好。”燕惊尘便未曾休息,而是直接去了一趟四时苑。
自山间一别,他也好久没见到盛枝意了。
——
行过几道廊檐,穿过月拱门,燕惊尘正到四时苑内。
燕惊尘来的时候,盛枝意正坐在矮榻后瞧自己的账本。
夫人瞧着是刚起身没多久,午起懒梳妆,一头青丝披散在身后,身上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碧玉丝绸连襟长裙,勾着饱满的曲线,未着袜,隐隐能从矮桌下瞧见她白嫩的足腕。
屋内地龙烧的旺盛,窗便半开着,她坐在矮榻旁,抬眸便可以瞧见屋外的廊檐下行过的人。
常有微风拂过,吹动她手中的账本,她便慢慢压住账本,然后拿起一边儿的毛笔来,蘸上浓墨,在账本上划过。
账本上记着一个个人名,都是跟盛枝意有仇的,她每还完一笔,就将对方的名字划掉,然后再也不为了这个人、和这个人一起发生的事儿而纠结后悔。
她刚刚拿起一支碧玉镶金丝的狼毫笔来,在账本上将“顾婉玉”这三个字勾掉。
那三个字渐渐被墨掩盖,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了一块痕迹。
要不了多久,顾婉玉这个名字,就会如这块痕迹一样,渐渐被模糊,被遗忘,谁都记不起来。
她才刚将这名字涂掉,便听见一阵珠帘碰撞的动静,盛枝意一抬眸,便瞧见燕惊尘正回来。
算起来他们不过一夜一日未见而已,但燕惊尘瞧着便比之前山间时苍累不少,下颌上冒出了一圈胡茬来,瞧着凭空老出了十岁去。
盛枝意瞧见他回来,便将手里账本的纸张翻去了前一页,问道:“李夫人如何?”
她显然是听说了李府被抄家一事。
燕惊尘进来后,屋内的丫鬟们便都懂事的退了下去——盛枝意与燕惊尘之间的关系不大对,盛枝意边儿上的丫鬟们都知道。
那位燕大人瞧着他们夫人的眼神,像是要吃人呢。
燕惊尘裹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行进来,直接坐在了她的对面,伸手便去往矮桌下面她的足腕上捏,一边捏一边道:“我这么久才回来,枝意也不问问我么?”
他声线平静,但落到人耳朵里,没由来的便多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盛枝意想收回足腕,但被他死死抓着、收不回来,她便也不收了,只嗔怪的剜了他一眼后,道:“你还能出什么事情?”
盛右相都说燕惊尘是小狐狸成精,行事稳妥,他能出什么事情?
燕惊尘捏着她的足腕,一边慢悠悠的把玩,一边与她道:“我前夜可差点出事,山中的风那么冷,我翻出去的时候一件衣裳都没有,枝意从不疼我。”
燕惊尘提起来山上那些事,盛枝意的面“腾”一下便烧起来,她囫囵的拧着腰,转移话题似的道:“那、那日放火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