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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下午她抄写了一节金刚经给太子看,太子拿过她手里的笔圈出几个字,正要开口,外边庆嬷嬷进来了,禀报道:“殿下,老将军看您来了。”
老将军?宋知意记得上回王嫩嬷说先皇后与妤贵妃皆出自柱国大将军府,想必这位就是先皇后之父,太子的外祖父了。可是她低头却看到太子神色冷沉,似乎并不太欢喜的样子。这不是她可以多问的,遂识趣拿回了字帖与庆嬷嬷退出去,走到主屋外的廊下,正好迎面碰见苏老将军。
老将军年岁已高,蓄着一把整齐的白须,精神矍铄,概因常年征战沙场落了旧伤,行走起来右腿有些异样。
宋知意福身一礼,语气尊敬:"知意见过外祖父。"
苏老将军抱拳笑道:“太子妃无需多礼。”
—老一小简单寒暄两句,老将军进了屋,知意则去厨房了。
老将军来到太子跟前,也是先以君臣之礼问候道:“老夫听间殿下近日身子好转,如今一看,气色果然不错。你大舅舅从边关送了两根千年灵参来,煨汤给你喝了正好。”“那就有劳外祖父替孤谢过大舅舅了。”赵珩修长的手指压在书卷,抬起一双清泠泠的凤眸。
老将军上次见这个外孙还是半年前,如今看着外孙愈发清瘦深邃的侧脸轮廓,勉强笑了笑:“都是一家人,谈什么谢。”赵珩意味不明地勾了唇角,随手指了指一旁的交椅说:“孤不良于行,外祖父也别站着了,茶水自便,有话就说。”老将军倒也没坐,上前两步来到太子身边,长叹一声:“你应该也听说了,皇上准备元宵立你姨母为继后。”赵珩了然地嗤笑一声,“所以外祖父特地前来,是怕孤再疯言疯语生是非,阻挠了妤贵妃的高升之路?”
“你这孩子!”老将军紧紧蹙眉,耐着性子劝解道,“我老来才得了你母亲这个女儿,比谁都疼惜,可她遭了劫难,是命里少福,你心痛你的母亲,我又如何不心痛这唯一的女儿呢?”赵珩垂了垂眸,书卷边角在他指尖被攥紧。
老将军继续道:“逝者已逝不可追。我们苏家的荣华却不能断,倘若皇后宝座落入他人之手,依你如今身体状况,这太子之位也是难保啊!”“所以为了家族荣光,即使妤贵妃害死孤的母亲,你老人家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是么?你不怕你唯一的女儿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么?”老将军喉咙一哽,半响后低了语气:“没有证据的事,不可胡言。”
即使有证据,也得压下来,当做无事发生。
诚然这话老将军没说。
赵珩又岂会不知呢。他无力地阖了阖眼,放下被斯扯得破碎的书卷说道:“外祖父实在是多虑了,孤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保命尚目艰难,还能怎么生事?”
老将军这才总算松了一口气,半蹲下来,语重心长说:“这就对了,外祖父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然而首要的是你的身子,你的能好起来,站起来,才能延续你母亲的荣光与清名,你若站不起来,什么都是无关痛痒的空话。"
老将军离去后许久,赵珩才睁眼一双枯木般死寂的眼。他如今瘫坐在床上,衣食住行离不得人,药浴也泡了两回,老和尚说略有见效。
他掀开被子双手撑着床榻挪到边缘,脐盖之上还是能使出些力气的,可一旦下地,膝盖之下如形同虚设般,他扶着床架,极力想站起来,可他只能全靠双手的力气以一种狼钡的姿势半吊着高大的身
子。
却连一盏茶的功夫也支撑不住,额角冷汗接连滚落,重重跌到地上,脊椎传来尖锐的痛楚,双足小腿丝毫无感。
这就是老和尚口中的略有见效吗?
候在外间的内侍听见动静,立马跑进来,见太子跌到地上,脸色大变,刚想过来搀扶,就被太子一声呵斥骇得一动不敢动。
“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