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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封闭的复道纵横成网,把散布在咸阳内外的帝国设施全都连接起来,供官家的车骑快速往来于楼台馆所之间。
复道与民道的交汇处,后者便从前者的开洞通过,既并行不悖,又保持了皇家的神秘威严。
很快,丞相车马离开了并没有城墙围绕的咸阳城,来到了静静流淌的渭河边。
吃水极深的驳船排成漫长的一字,在多跨横桥的主桥洞下穿过,一如在复道下穿行的民道。
过了渭水,战车和安车重新上了高架复道。
阳光一下子暗淡下来,气温也凉爽了很多,因为这里是秦岭山脉的阴面。
复道最终并入了一方在建的巨大夯土基座,前无古人的阿房宫即将耸立其上,帝国的新都城也要环之崛起。
秦朝之前的宫殿不仅狭小,而且分散分布,实在与大一统帝国的气象不相符。
阵阵秋风,掀起工地的沙尘,但丝毫不能慰藉烈日下劳作的成群刑徒。
驷马马车驶来时,监工们便挥起鞭子,让赤.裸上身的奴工低下头,背对下车的贵人。
但是李斯的目光完全聚焦在基台中部墙根处的异物。
那是由无数道金黄色长条交结而成的结节,看上去好像不可能被理清和解开,在阳光下反射着迷乱心窍的金光,让人欲转睛而不能。
一位负责接应的侍郎搀扶着李丞相,走进了一个阴凉的棚子,才让后者摆脱了金结的魔咒。
棚子的地面其实是一架升降梯,四周用无数根粗大的麻绳挂上了相应的配重,由三名操作工奋力转动绞盘来实现升降。
当然,现在要从基座顶部下降,因为王凤传给李斯的口谕是让他“下到阿房宫工地”。
平台吱嘎作响地沿着井道下降,但周围环境依然明亮得如同白昼。
这是再多火把也实现不了的照明效果,因为点亮井道的,是一种神奇的“黄石”。
米粒大的一块,就能不停歇地放射出一百支蜡烛的光芒。
使用时被罩在木制百叶之中,通过调整开合来调节亮度。
借着黄石之光,李斯注意到身旁三名浑身肌肉的操作工都不是中原相貌:脸庞白得毫无血色,一头乌黑的卷毛,两鬓垂着一对螺旋式的鬓发;稚嫩的嘴巴边上,刻意留下了刚刚发芽的全部胡茬。
瞥了一眼,丞相大人便合上皱巴巴的老眼,继续养精蓄锐。
大秦帝国鞭挞四方,俘虏个把胡人做奴工并不奇怪。甚至,以自由之身来到东方淘金的外邦人,已然在很多城镇形成聚居区。
到了最底层,侍郎搀着丞相出了照明良好的升降梯,踏入了一道漫长幽暗的走廊。
三名奴工协力摇着绞盘,上升回去,相互说着一种古怪的语言。
它的很多辅音,都是用舌面摩擦上颚发出的,听起来十分粗粝;还有的发音需要同时紧绷喉咙,将其着重强调,听上去便带着紧张。
“这是最后的客人了,”一少年道,“我们见他不着了。”
“传言是真,”伙伴补充道,“‘梅里赫’确已出城。”
“无论他身在何方,不管他是否知晓,”第三个年长一些的奴工断言,“‘本·罗·路哈玛’永远是我们的王。”
“基甸兄弟,”先前的少年问,“羲娥他们夜夜在客栈里解读的神圣知识……《喀巴拉》……那都是真事?亿万年前当真发生在这片土地?”
他的伙伴插话:“还有,《次经》里的很多故事都是关于神州的预言吗?”
轿厢到达地面,那个二十出头名叫“基甸”的外族青年走入光天化日之中。
结实的后背布满了监工的鞭痕,他正是凭借这个成为同辈中的英雄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