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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屋建瓴地观察,罗穆斯生长的咸阳城让他感到恍惚如梦:
他曾沿途乞讨的林荫道如今闲逛着抱孙的老者。
那小巷深处的那栋他出生长大学会骑马的大宅子依然可寻,不过已被舅舅们卖掉,如今焚琴煮鹤地被当成了仓房和作坊。
而咸阳北阪上乌瓦重檐的殿宇群也不再是大秦朝廷的驻地,而是跟罗穆斯的老宅一样降格为皇家园林。
而在北坡顶上一言不发地审视着其万世帝国的,是三世五年组装落成的始皇帝青铜巨像。
在万邦来朝的大秦,祖龙那张中西合璧的面孔既不是什么秘密也没有什么新奇。
早在始皇帝在世的时候,坊间就开始流传他奇特的相貌,说他长着如雄峰形的高挺鼻梁,又长又阔的双目,如鹰隼般高傲挺拔的前胸,如财狼般沙哑的嗓音……
让到访的大夏国王感到惊讶的是,身着衮服的铜像并没有佩戴帝王冕旒,而是将万千发丝汇于一组华丽簪冠之下。
侍卫罗穆斯曾经见过祖龙几次,见陛下用一根青蓝色的簪子固定他起伏有致的卷髻。
但从来没有见到圣上,或者其他任何人,佩戴铜像上的浮夸冠饰。
似乎不想让来访者过分打量,始皇帝铜像前伸的左臂,指示车队向右拐弯,驶向渭水南岸,驶向那座祖龙亲手奠基的帝国新都。只可惜,因为始皇帝的英年早逝,他尚未来得及给大秦新都命名。他的后继者们,包括短暂占据大位的二世皇帝和当今的三世皇帝,都不敢擅自给帝都命名。
于是,全新的大秦都城只好屈尊纡贵地仅被叫做“新都”了。
……
当国宾车队驶上横跨滔滔渭河的单拱大桥时,就见正上空悬浮着一群特大号的胡蜂,仿佛被看不见的丝线从天上吊起来了。
这魔法般的飞行战车,“维摩纳”Vimana,由帝国空军两位“空斗士”一前一后坐在格子窗罩住的蜂背中操作:
前座为驾驶员,控制载具腾云驾雾,起降时收放承重的中后四肢;
后座为武器官,巡航时四顾侦察,战斗时则操纵充当巨蜂前肢的一对绪斯铜,向空地多个目标倾泻火力。
那座横跨渭河两岸的拱桥,是三座同类型大桥中的一座。
如今的渭河也过于湍急,无法行船,只能从大桥或者用维摩纳渡过了。
当国宾车队行进至大桥中央,配备勾玉、秦镜的空斗士协同发动飞行器,护送车队沿石砌的复道驶入新都。
皇家复道下方蜿蜒着铺设龙轨的高架桥,在上面冒气运行的“都市龙车”是万千市民倚仗的出行工具。
桥下面,私人角车霸道疾驰,豪华马车腾跃横行,而如蚁的通勤者急冲冲地进出高架站:好一幅三六九等的社会图景。
红色三角顶、一楼环绕柱廊的白色石灰石楼宇,夹着双向八车道的大街;楼高六七层,装有自行升降梯,多为工薪家庭公寓。
王气侧漏、闲人免进的“吕氏大竞技场”正在做地震加固。
工地上,众多维摩纳悬停、翻飞,轻松地转运建材——包括秦西门在内的巨型建筑就是这样拔地而起。
各式自动机械,或搅拌、或切割、或打磨,全都从铁管中冒出白汽,聒噪乱耳,只是逊色于远处那些吞云吐雾的巨大烟囱。
……
“抱歉殿下,”西庇阿校尉一句莫名其妙的赔礼,打断了到访大夏国王的冥思。
“什么?”罗穆斯将目光从厚重的玻璃窗外转过来,望着鹰钩鼻子的近卫团长。
“刚刚让您看到了新都的腋下和股沟,” 西庇阿答道。
他所指的是,刚才从罗穆斯的朝向望去,在高架桥的下方,两辆私人角车撞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