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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夫妻二人休息得很早。概因曹姬的探望宽了宗越的心,他不似昨夜无聊烦躁,很快就睡着了。
罗婉却迟迟没有睡意,于黑漆漆的夜中睁着眼睛,望着枕边男人。
他依旧睡在外侧,几乎贴着卧榻的边边棱,中间隔出一道宽阔的鸿沟,躲瘟神一般避着她。
如他所言,他对她一点儿兴致都没。
也是,他有曹姬那样的美人在侧,又怎会瞧得上其他女郎?
若她是个男人,大概也会宁愿挨打也要日日往宴春阁去。宗越拼死护着曹姬,对她出手阔绰一掷千金,都是人之本性罢了。
罗婉当然清楚,自己是留不住他的,他的人,他的心,都留不住。
之前他未成亲,安丰侯和荣国夫人管教得小心,不允他成婚前先闹出庶生子女。
现下刚刚成婚,有安丰侯震慑,又顾及荣国夫人生辰,他才不得已安安稳稳、踏踏实实地与她待在一处。
但日子一长,宗越若始终不肯与她生儿育女,姬妾和庶生子女之事,安丰侯大概也不会太过抵制约束。
到时候,没有了公爹袒护助力,她更留不住他了。
虽说庶生子女须得敬她这位嫡母,她便是提议养在膝下也未为不可,但人心隔肚皮,总归不甚亲厚。
夜色中,女郎咬了咬唇,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往外侧挪了挪身子,手下迟疑片刻,轻轻搭在了他的腰上。
结实,硬朗,像块带着温度的铁板。
她的手甫一放上去,就察觉这铁板猝然惊醒似的颤动了一下。
罗婉闭上眼睛,好似熟睡之中无意识地贴近触碰了他身。
寝房之内烧有地龙,暖融融的甚至滋生出些许燥意,宗越便觉身子越来越热,那只搭在他腰上的手,明明柔软无甚压人的力量,却似禁锢了他周身,麻麻木木的,每一寸肌肤血肉都像暂停了呼吸。
没有人敢这样碰过他,还是在穿得这么少的时候。
宗越偏头,鼻尖被什么东西轻轻软软地扫了下,定下目光才看清,是她的头发。
他们当下好生亲近,她的面庞隔了几缕散落的发丝,几乎就要贴上他的鼻尖。她的呼吸和他的,不可避免地交织缠绕在一处。
宗越威峻疏阔的眉宇不觉皱紧。
他没见过这么不知自爱的女郎。
教坊里的乐舞伎人,瞧见他冷眼相对都会躲得远远的不敢轻佻招惹与他,而她呢?
房中明明空置着一张美人榻,她大可不必与他同榻而眠的。
卧榻宽敞,她原也可以同他楚河汉界,井水不犯河水。
可她竟在他面前穿那样单薄的寝衣,睡觉也不老实……
不是等着与他和离么?不是说不给他这个废物生孩子么?
如今这般,又算什么?
宗越忽然重重推开她,坐了起来,命丫鬟掌灯。
那推搡的力道不算轻,罗婉无法装作浑然不觉,只能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宗越长身立在榻前,垂目死盯着她,好像她犯了什么弥天大错。
“越郎,怎么了?”罗婉坐起来,佯作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眼睛里冷飕飕的怒气,唇角微抿,瞧上去有些无辜委屈。
“罗氏,你会不会好好睡觉?”宗越面色冷,语气也凶。
“你下来,那厢去。”他朝美人榻看了眼,几乎是霸道地呵令她。
罗婉是知道他为何这样生气的,因为她方才状似无意的亲近碰触,他竟如此厌恶反感?
到了必须大半夜掌灯把她赶下卧榻的地步。
罗婉拢了拢散乱的头发,起身欲要下榻,濒近边沿忽又停下动作,沉默了会儿,低声开口:“越郎,我有些认床,睡不了那美人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