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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耘一个眼刀递给无澈,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地掩上门悄悄退下。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打破这份沉寂的是谢耘,他支着身体,看不出什么表情,声色低沉道:“过来。”
程克青一动不动靠在门框上,回望着谢耘,她心下乱糟糟的,但既然谢耘唤自己,还是应当做点什么。她俯身行了一礼,“参见谷主。”
声音清脆不带任何情绪,直接撞进谢耘的心口上。平日里能言善辩的机灵劲顷刻间化为乌有,只留下陌生的温恭有礼。
近在咫尺却隔着千山万水。谢耘直觉从没有这般焦躁过,他耐下心性,沉声道:“你过来。”
程克青依言上前两步,手指绞在一起,眼神警惕盯着谢耘,不知道他要作什么。
“我让你去永州,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怎么听?”程克青眉头一挑,终究还是忍不住脾气,讥讽道:“按谢十三的话听,还是鱼渊谷少谷主谢耘的话听?”
一语凝滞,噎得谢耘胸口钝痛喘不上气,他攥紧拳头缓了一阵才道:“谢十三如何?谢耘如何?”
“若是谢十三的话,我要陪着他度过难关,若是谢耘,我即刻便启程走人。”
谢耘自嘲地笑了一声,不论是谢十三亦或是谢耘,从来都不能拿她怎么办。
“我只问你一遍,此刻你是谢十三,还是谢耘?”程克青眼神澄明看着谢耘,几乎要一眼探进他的心里去。
门外的无澈倚在窗子下,喊道:“谷主,吴长老求见。”
谢耘躲开她的眼神,抬声应道:“让他在偏厅候着。”
答案已经很明晰,眼前的人只能是谢耘。程克青心下奇怪,她本应该欢喜他是谢耘,如此这般便是灵津玉砂丹也应近水楼台,方便一些。
可是她却开心不起来,许多年后程克青才明白,心里那份惆怅名叫遗憾。
只要他是谢耘一日,那么她永远只能功利地看他待他,一夜之间,这世上她又少了一位名叫谢十三的挚友。
谢耘低声道:“我是谢十三,也是谢耘。”他抬眸眼里泛起雾气,只一瞬间,那片雾气烟消云散,转而锋利似刃,他下巴朝远处一点,轻声道:“出谷的令牌在第三个格子里,你拿了便走吧。”
他身形消瘦,整个人深陷进厚厚的被子里,屋子里温度很冷,应该是方才为了给他治病故意移走了炭火。程克青的衣衫被汗水濡湿,凉风一吹她打了个冷战,忽而脑子清明了不少。
程克青,你入谷所求为何?
“谢耘,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我从昶州昼夜兼程,一刻不敢停地抱着你赶回来,生怕慢了一分毫,你就少了一分生的希望。”程克青指向自己胸口,颤着声道:“我就好过了么?我也是病人,你醒来劈头盖脸一顿就要撵我走?你的良心呢?是扔在梁州的观音庙了么?还是丢在昶州的临阳山了?你就非要这样对我?那我走就是了,省得你看我心烦,你满意了么?”
说着她抬起双手捂住了脸庞,一度哽咽几声说不下去。
利刃缓慢割开心尖,看着程克青抖动的肩头,谢耘心头一震,认识程克青以来哪里见过她这般样子!
谢耘当下挣扎着起身,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将程克青摁在怀里,仿佛只有这样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才能继续跳动下去。
如果永远不能抓住翱翔的飞鸟,那么片刻的拥有也是可以带来幸福的吧。
他的下巴抵在程克青的额头上,轻轻拍着她的背心,哄孩子似的轻言道:“不走,不准走,永远也不能走。”
如果谢耘稍微低下头瞅一眼,就会发现程克青捂住脸庞的指缝中,一张上扬的嘴角,那是一副得逞的笑容。
看来师姐说的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