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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二年,冬。
新帝平定突厥的消息一传回长安,大雪就密密匝匝地落了下来。一连四五天,没个罢休。整个皇宫屋檐都覆了一层雪白,在夜色之下,如同一具巨大而沉寂的白色棺椁。
“吱哟”一声,寒风将殿门吹开一隙,簌簌的雪花顺着门缝飘了进来。刚一挨着殿内暖气,就化了水,滴答落下。
“都别哭了。”
陈引章半靠在美人榻上,手腕还搭在下首的案几,垂眸敛目,面容疲倦。
不过说了几个字,女人就似乎已经用尽了力气。她掩唇低咳了两声,一张病白脸色生了三分酡红的春意,等缓过胸口那阵咳痒,才重新出口:“生死有命,早知有这么一天的。”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呜呜咽咽的隐忍哭泣。
陈引章转头看向角落,声音低弱:“绍之。”
“臣在。”男人猛地抬头,朗目疏眉,神清骨秀,只是眼底血丝红得吓人。
陈引章望着他的脸瞧了一会儿,招了招手让他凑近:“往后朝堂之上再没有清平长公主了,只有陛下。”
说到这里,陈引章缓了缓,继续道:“绍之,本宫希望你以待我之心待他,替他肃清朝堂,平息内乱。”
男人低垂着头,瞧不清他的面容神色:“您去后,陛下做的第一件事只怕就是杀了臣。”
陈引章摇了摇头,语气笃定:“陛下不会的。他虽不喜你,却也定不会杀你。”
男人怔怔望了她半响,如同被人从背后抽走了全部气力,将头压到地面,声音从胸腔中闷闷发出,几欲低泣:“臣,知道了。”
***
“咚——”
梆子声响,已经三更了。
正是一天之中最黑最冷最安静的时候。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西城门方向传来,街上巡逻的金吾卫闻声望了过去。
只见一行五六人由远及近,快马而来。为首之人一身玄色斗篷兜帽遮住大半面容,看不清具体样貌,只瞧见了下颌凌厉坚毅,薄唇几乎抿成了雪白一线,气息凛然凶厉。身后几人同样一身黑衣斗篷,身姿雄健,孔武有力,一瞧就是练家子。
金吾卫面色一正,刚要上前盘问,来人扈从当先亮出了令牌,呵道:“让开!”
众人一惊,连忙低着头往后退,等再抬起头,那行人已经消失在风雪之中了。
“头儿,这大半夜的是哪位主儿冒着风雪赶路?”
“闭嘴!巡逻吧!”领头的眼瞧着这几人顺着朱雀大街,过了朱雀门,入了皇城。哪位主儿?不管是哪位主儿都不是他们能探看的。
皇城之内禁止骑行,可这几人仍旧速度不减,一直到永安门才停下。男人翻身下马,将马鞭扔给身后一人,头也没回地朝着内宫走去。
自长公主入宫辅政以来,宫内各个路口都设了长柱牛角明灯,方便夜晚行走。
刚过了内侍省,就见一身幞头袍衫的大内总管章通则带着人匆匆迎了上来:“陛下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陈承衍步履未停:“皇姐怎么样?”
章通则跟在男人身后撑着伞低声道:“自从陛下的捷报传来,长公主瞧起来好多了。”
陈承衍面色微缓,继续吩咐道:“着薛正仪立马进宫。”
章通则头都没回,手指微摆,跟在身后的小徒弟已经调转了方向,快步去太医署寻太医令了。
一行人随着皇帝脚步匆匆的穿过肃章门,未及到千秋殿,陈承衍脚步猛地停下。
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脚下跟着已经转了方向:“让薛正仪到百福殿见朕。”
章通则没有立马跟上去,低着头道:“长公主如今还没有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