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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敛略略抬起眼皮,看见对面女子明眸里倒映的水光,如一掬春水,盈盈动人。
他慢慢移开视线,淡声道:“江贵妃有违律法,软禁公主,并非公主的过错,公主若再遇此事,可直接去找陛下做主。”
听见他说出江贵妃的错处,白穗心念微动,眸间潋滟着湿润的雾气,一副不自知的楚楚之态,她摇了摇头,“母亲当年遭人构害,彻底失了圣心,陛下不会管我的。”
默了默,又轻声问:“以后我可否来寻大人?”
云敛正慢条斯理地添着茶水,闻言微微一凝,慢慢蹙了眉,他只稍做犹豫,对面的女子眸底便红了一圈,秋水眸湿润又可怜,一抬眼,便有一滴清泪落了下来,“是我冒犯,大人便当我没问过。”
怎么就哭了?
他轻轻碾了碾指尖,只觉得那缕甜香仿佛充盈了车厢的每处角落。
车與穿行于长街上,有冷风自帘幕缝隙中透入,依稀带着夜露的清凉气息,帘幔外的岫玉珠跳动着,清脆作响。
云敛垂眼看她,乌眸深不见底,如一池寒潭,所有情绪都隐于眸底,叫人窥探不得。
静默些许,他忽而轻笑了一声。
不紧不慢地取出洁净的帕子,微微倾身,柔顺的乌发滑落几丝在身前,衬着霜白的衣襟,色泽分明。
那双修长冷白的手慢慢地落过来,用帕子一点一点地将玉颊上沾染的泪珠擦拭干净。
白穗微微攥着指,突然便有些看不透眼前的人,他靠得稍有些近,如寒霜一般的气息侵袭过来,让她忍不住稍稍后退了些。
云敛手下动作不轻不重,简单地擦拭完后,便将帕子掷于木托中。
他侧过眸,看见女子微微愣住的模样,语气淡然,又似有着妥协,“可以。”
白穗尚有些懵怔,心里慢慢地想,他说的可以,是可以去寻他帮忙?
他答应得如此轻淡,让白穗有些心生犹疑,她暗中思忖,倒是安分了一路。
到了崇仁坊后,车夫将车與先停在了公主府,白穗搭着蝉衣的手下了马车。
月色下,女子的身影娉婷袅娜。
空青抱着剑,踩在车與前室的乌色木板上,盯了一会儿便收回视线,轻叹一声,跳下了马车。
长安郊外,月色将霜枝衬得明亮如雪。
枝叶被踩踏,发出簌簌声响,有郎君取出水囊,畅饮了几口,看着一旁扎着帐篷的几位将士,忍不住大笑,“我等如此快马加鞭,想不到还是迟了些,城门已闭,只好天地为席。”
月色下,他遥遥眺望着长安,忽而转眸对一道清俊挺拔的身影道:“燕小将军,你离开长安可足有三年了。”
靠马而立的青年着一身玄黑色劲装,在征战沙场时早已磨砺出一身锐气,周身锋芒收敛自如,他慢慢地饮着水囊里烈性的酒。
抬眼凝望着长安的月,半晌,微哂一声。
原来才过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