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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去吧。”
妙辞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里不是滋味。
回了屋,她把脸凑在窗纱前看。月亮已被雨水砸掉,黑沉沉的天上寻不见半点光亮。可她知道,席憬没睡。哥哥仿佛从小就是大人,在偶尔的失控后恢复原样,继续处理他的事,他们的事,一夜一夜熬到天亮。
洗漱后,妙辞捞过被衾,盯着衣架上还没晾干的木偶娃娃看。娃娃原本在屋外挂着,可席憬怕她不舍,便把娃娃挂在她一眼就能望到的地方。
哭过一场后,入睡反倒很容易。只是,妙辞睡得并不安宁。
直到夜半惊醒,踅摸出身底的异样,她才后知后觉,原来那种不安宁,是因为她破天荒地做了一次绮梦。
小腹很胀,她以为是月信来了。掀开被衾,往床单上一望,却只看到一滩不明不白的水迹。
她的脸“唰”地白了,脑里没有这方面的知识,此前亦没有长辈跟她讲过这滩水迹是怎么回事。
她很厌弃这样的自己,直到嬷嬷推门进来。嬷嬷的眼神恬静又慈祥,揉了揉妙辞的脑袋。
“小娘子准备一下,明日起,咱们就是大人啦,真正意义上的大人。”
嬷嬷把妙辞拥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哄睡,“姑娘长大啦,真好呀。”
妙辞脑里更乱了,一会儿闪过席憬的脸,一会儿闪过万夫人的脸,一会儿闪过那场支离破碎,记不起半点细节的绮梦。
打小起,万夫人就教她要克己复礼,谨遵三纲五常,磨掉全部欲念,献.身佛释道。万夫人要她做被理学家称赞的节妇,做远离一切不伦关系,清心寡欲的女人。万夫人说,那样才是好女人。
妙辞没被万夫人的“歪理”全然影响,却也暗自吸收不少,本能排斥不伦,排斥一些无法自主掌控的欲念。
这滩水迹,那场绮梦,像是板上钉钉的罪证。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前脚才跟哥哥吵了一架,后脚回屋睡觉,明明她把哥哥的脸记得那样清楚,心里甚至还在生他的气,可她偏偏就留下了这两样罪证。
妙辞蜷起身,并不想做这种意义上的大人。
***
自妙辞那院出来,席憬踅进书房里的密室。
甬道很长,黑暗狭长地延伸着。尽头是一座清幽的小院——那座妙辞撞倒假墙的小院。
他没料到,先前妙辞竟能误打误撞地进到这里。那之后,他把能进小院的路都封锁起来。倘若没人领路,凭妙辞那迷糊劲,无论如何都闯不进来。
席憬搬来藤椅,坐在廊檐底下。脚踢着生锈的阑干,听着一串蝴蝶风铃“叮铃铃”作响。
他手里攥着一股头发,那是妙辞最近两天掉的发。发尾微微泛黄,有些分叉,该好好保养了。头发衬在他的腿上,他手指翻飞,灵巧地编出一股麻花辫。随后推开一间屋,将这股辫挂在墙上。
四面墙上挂的都是妙辞的头发,从她六岁起,到如今她十六岁,他把她掉落的头发都好好收集着,编了许多股麻花辫。最初她的头发像枯草,又细又软又塌,还秃。后来慢慢养着,头发变得乌黑发亮,是诗里描述的“云鬟青鬓”。
院很大,前院有阁楼池景,后院却是只有他知道的存在。千万只蝴蝶骨架,千万场前尘旧事,都在这里静静睡去。
席憬背过手,盯着满墙的头发想了很久。
要不要把共感这件事告诉妙辞?她会信吗?她一定不相信,认为他疯了。
不告诉也好,反正她不信。再说,他已经成了瘾。
共感会让彼此的隐私无处遁形,可他来不及想什么隐私。他迫切地要抓住她,抓得死紧,哪怕会让她觉得冒犯。他要这种成瘾的欲念一直存在,哪怕代价惨重。
席憬的头疼了起来。自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