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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子蜗居在出租房里。被何总何总叫惯了的何志强接受不了,将愤怒全部倾斜在姑姑身上。以及,将所有的过错全都怪在死去的应军钰头上。应倪是在回国的第二年春节,拎着满满两手礼盒前去姑姑家拜年时听见的。
听见何志强大声叫骂:
“还买虾?买狗屁!你们应家人就不配吃!应军钰那个孬种活该被车撞死!他不被车撞死老子都要拿菜刀砍死他!”
应倪上初中前,犹豫父母常常不在家,寒暑假经常被送去姑姑家住,和表姐表弟一起玩。
对姑姑一家的感情比其他亲戚都深。
她对姑父的印象仍然停留在喝醉了喜欢在地上打滚逗小孩子们开心,总是笑眯眯问她想吃什么的和蔼长辈。毫无征兆的,人和感情在一夜之间全变了。应倪迟钝地退了出去,将礼盒放在门口,从此再也没踏足过姑姑家。
“没有。"何若宜的声音将她的思绪从浑浊不堪的泥潭里扯回,“是我想借点钱。”
应倪站起身,低头押直裙摆。漠然地笑了笑,她这位表姐胳膊肘往外拐,到现在还在用“借”。而不是像所有人一样,认为是她欠他们的。
应倪算了一下,除开需要付的医药费房租和网贷,“等一周行吗,发了工资给你转两千。”
“两千……”电话里面,何若宜低喃着。似乎嫌少。应倪蹙眉:“出什么事了?”
何若宜说:“没。”
应倪又问:“你想要多少?”
“三、三四……万吧。“何若宜吞吞吐吐的,又顿了顿,过了会儿才语气低落地道:"“没有的话就算了。”“你要这么多钱干一一”
“都嘟嘟一一”
挂了?
应倪莫名其妙,想打过去,屏幕弹出消息,Lily问她在哪儿,领班马上要点名了。
于是匆匆收起手机推开隔间的门。
白调今晚的客人不多,零零星星地散坐着,应倪忙一阵闲一阵,在喝了一杯调酒师送的零度冰饮后,忽然牙疼了起来。
应倪吃糖比较克制,有一段时间没犯过病,这会儿突然疼起来,额头直冒冷汗。无奈捂着腮帮向领班请假。领班见今天人不多,便爽快地放她走了。
白调所在的大楼位于万丽卡深处,周围没什么紧邻的建筑,一出大厅门,寒风便肆意袭来。
应倪抱紧手臂直哆嗦,不忘摸出手机给何若宜回电话。连打了两通,那边没人接。按照张若宜软糯的性格,先前的电话估计是何志强或者姑姑应军莲叫她打的。应倪想起自己的二十岁,被一干亲戚拿着借条或是合同围剿索债。那时兵荒马乱的一年。不知所措的她拿着这些东西冒着大雨去咨询律师。
律师告诉她,她没有继承到父母的一毛钱,因此欠下的债也和她没有关系。
这句话她一直奉行到现在。
所有找她要钱的人,无论是声泪俱下地哀求,还是凶神恶煞地威胁。
应倪永远只有八个字一一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应倪站在门口捂着脸颊,打算等这阵风吹过了再走。闲来无事,打开了消消乐,第一千八百三十二关刚通过,视线里忽然多了一双笔直的腿。
应倪抬起眼,陈桉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外套被他松松垮垮地拎在手里,领带连着胸口那团比别的地方颜色深,像是被什么给泅湿了。
他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似等待已久。应倪收起手机,视线停留在他领带末端片刻。很凑巧,是今天在Lily的手机里看见的那一条,条纹状的,其实不太配他。
至于是被什么东西打湿的,应倪猜测是酒。一种低级的搭讪手段,万丽卡的漂亮女人们却乐此不疲。
“你怎么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