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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究时运。才刚在宫里,崔氏惋惜顾喻两家不能结秦晋之好,这时便没了这个心绪。
崔氏垂眼看着媛媛,想到宫里不日便下诏封她为后,一时为她能拥有无上尊荣感到高兴,一时又因她即将离开自己身边嫁做人妇心有不舍。
媛媛看阿婆似在在沉思,便坐直了身,问:“阿婆怎么了?”
崔氏扭头看她,却是问:“听你说了这么多人,怎么不提圣人?”
圣人……
媛媛摇头道:“圣人担国之重器,握符御宇,君临天下,哪里轮得着我胡言乱语,将来史官执笔,自有他们的评断。”
崔氏抬手点着她的额头道:“阿婆是问,你进宫这么久,可有见过……见过陛下?”
怎么没见过?不光见过真人,还见识过他的小气,也知道他好面子。还没怎么样就给她定了个家教不严的恶名,幸好太皇太后火眼金睛给她正了名。还有,圣人明明烫伤了手,却硬撑着不喊疼,若非太皇太后坚持让她去送药,他指定忍住龇牙咧嘴抵死也不吭声,好像上苍赋予他的至高无上的权力能缓解疼痛似的。
“媛儿?”
“哦……”媛媛回神,讪讪一笑,“上个月有幸和圣人下场击鞠,不过……”
方才在宫里,太皇太后也提及了这事。崔氏像长安城里的普通百姓一样,乐于听皇帝的事,既然太皇太后给了她准话,此刻她便急于知道下文,追着问:“不过什么?”
“不过,他输了。”
崔氏笑出声来,攥着她的手道:“是圣人开恩有意让着你罢。”
媛媛靠在崔氏肩头,如实道:“圣人开恩不假,可他的确是输了,且是连输了两场。”
媛媛不知傅祯的真实心思,彼时所见的确如此,转述给崔氏,不禁让她认为皇帝倒也有几分怜香惜玉的胸襟。转而又是一笑,圣意向来高且难问,只是打了一次击鞠赛,她便这样乐观地下结论,未免太过肤浅。
可她终究自信,她的媛儿是个极好的人,即便圣心再难测,将来皇帝总不至于不顾夫妻情分对她不闻不问。
顾家的车马辘辘而行了大半个时辰,至亲仁坊十字街东北角的顾宅大门外停下。
婶母王氏已然等候在门外,眼瞅着金吾一道前来,忙叫人引去正厅吃茶暂歇。金吾还要赶回宫去复旨,说了客套话便走了。
王氏看着崔氏道:“如今三娘回来了,这下母亲能安心了。”
崔氏亲手拉着媛媛下车,自然是心情愉悦,奈何她担心王氏在媛媛面前把长安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说漏了,忙给她使眼色。
王氏明白分寸,就道:“自从三娘进宫,母亲隔三差五念叨,我们知道三娘要回来,一早就采买下了三娘爱吃的饭菜。——天气热了,蚊虫又多,快别在门外站着了,母亲来去宫中一趟,想是疲累不堪,先进屋歇息。”
王氏膝下无女郎,媛媛母亲走得早,尽管崔氏身子骨硬朗,却也难以顾及这么多孩子,因而先头是王氏照看着长房的两个女郎,直至二女出嫁。媛媛是长房的幺女,平素乖巧,自然讨众人喜欢,婶母也拿她当心头肉。
此刻她一边吩咐着人去备热水给三娘沐浴,又一面让人去叫自家的两个儿郎,稍后一家人用晚膳。
顾家其乐融融之际,紫宸殿内却静得能听到落针声。
今日傅练从杨太妃宫里用了晚膳,之后就跑回了紫宸殿,不待内臣给他掀正了竹帘,他便钻了进去,惊疑地问傅祯:“陛下听说了吗?”
此刻王顺不在殿里,内臣冯全在御案旁捧着棋谱,傅祯一边捏子一边照着棋谱落子,完全没搭理他。
冯全皱着脑门给这小祖宗使眼色,偏是傅练直接忽略了他的好心,又喊了一声:“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