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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熙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双眼时,眼底的神色悲喜难辨。
“父母亲互相依偎着,父亲受的伤远比母亲重得多。仵作说,临死前父亲明知他们凶多吉少,仍是把母亲紧紧护在了他的怀里,靠着他的血肉之躯替母亲挡下了砸落下来的泥石,生怕母亲受一丁点儿的伤害。
“很多人都感叹父亲傻,其实就当时的情形,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多半都是活不成了,可父亲的心里大抵还抱着一丝侥幸,盼着哪怕他丢了性命,母亲还是能逃过此劫的罢。
“他们都羡慕母亲能得到父亲如此爱重,也有人认为是母亲拖累了父亲,可之前母亲明明在避难场所还好好的,她那时候的处境是安全的,可她放心不下父亲,甘愿冒着风险去找父亲。
“母亲待父亲不离不弃,而父亲在千钧一发的那一刻,仍是下意识地想着护住母亲。夫妻之道,原就该是这般互相付出的。”
良人如斯,夫复何求。
从前她总以为她和容玘,会像她的父母亲那样,一辈子恩爱两不疑,所以在南边的那三年,他们过得虽不易,她却从未感到过苦。
如今她却发现,从头至尾只有她一个人才这般想。
她天真又愚笨,从未认清楚过一个事实——
她和他,门不当户不对。
他迎娶堂姐为妻,将她贬妻为妾,不过是早晚都会发生的事罢了。
他的妻子即便不是堂姐,也会是另一个出身高门的女子。
楚明熙哀伤的眉眼陡然清明起来,抬眸看向石竹手中捧着的药碗:“把药倒了罢。”
石竹急了:“夫人,您还病着,不喝药如何使得?您若是嫌药苦,奴婢这便去端些蜜饯过来。”
“我自己的身子我心里有数。你去把药倒了,往后也不必再熬药。”
她的病,说到底还是因心结而起,现下她既已看透了一些事,心结已解,那些药便不必再喝。
石竹不知她心中所想,仍耐心哄劝着道:“夫人,再如何也总该好生调养着身子。虽说没了太子妃的位分,不过侧妃之位总还是能肖想到的。且不论当年您给殿下治好眼疾的那份恩情,只说您和殿下成亲三载,总归是有些夫妻情分在的,殿下就算看在这三年的情分上,也不会薄待您的。”
忍冬也在一旁附和道:“夫人,恕奴婢多嘴,您还是别再跟殿下怄气了罢,不然等哪日太子妃进了门,若是个脾性厉害些的,您没殿下帮衬着,往后这日子就越发难熬了。殿下素来是体贴人的,您和殿下又有从前的情分在,到时候太子妃再如何,总归会忌惮着殿下,不敢跟您过不去的。”
毕竟尊卑有别,夫人和太子妃的地位摆在那里,夫人纵然再伤心又能如何,只能庆幸她是殿下屋里的第一个女人,又有从前的恩情和情分在,只要顺着殿下的脾气,哄得殿下愿意护着她,但凡太子妃不是个蠢的,应当就不会在明面上如何苛待夫人。
楚明熙听了心里越发堵得慌,垂首看着被她拧成一团的衾被,闷闷地道:“你们都下去罢,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石竹和忍冬依言退到外间,楚明熙仰面靠在软枕上,眼神虚无地落在帐顶垂下的流苏穗子上,只觉得这三年就像是一场梦。
那时候为了早日帮容玘医治眼疾,她翻烂了所有医书,寻遍了世上各种稀有珍贵的药材。有一回她甚至爬上峭壁,只因听说那里有一种名叫雪兰的草药。*
那雪兰极其难得,百年难见一回,就连医书中也鲜少有记载,是以她也不敢确定,世上是否当真有这种草药。
那会儿她时常会出门采药,寻思着有什么草药可医治容玘的眼疾,有一回她遇到一位老婆婆,帮老婆婆治好了多年不愈的顽疾。
老婆婆就住在山脚下,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