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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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柔止回到房中，紧紧抱着那个檀香木盒子呆呆坐在床前。

未得到消息之前，总是千方百计想要知道。当心心念念的消息摆到眼前时，反倒不敢打开，怕万事转头空，怕心中坚持成为一场笑话，怕他们不愿意再认她做女儿，仅仅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危。

柔止摸索着盒上的雕花图案，一朵开得绚烂的山茶花，山茶花，亦是断头花。花开荼蘼，零落成泥。

柔止打开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两封信，信上写着“吾女柔止亲启”和一枚玄铁令牌，上面雕着鸢飞戾天的模样，磅礴大气、坚贞不屈的形象扑面而来。

柔止的手摩挲过玄铁令牌的模样，拿出那封书信，展开。

“吾女柔止：

见字如唔，别来无恙，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与你阿爹只怕已是阴间一鬼了。本来想写一封文邹邹的信，只是我猜你阿爹必然写了一封文邹邹的信，那我便换种方式写。

想必你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吧。你的确是镇国公府的薛六姑娘，非阿爹阿娘的亲生女儿。只是，小荷，阿娘想告诉你，虽然你不生在阿娘的肚子里，但你生在阿娘的心里，阿娘的女儿，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唯柔止一人尔。

犹记初见小荷，娇小羸弱的小小孩子，苍白的脸上却挂着明媚的笑容，抱着我的腿，仰着头甜甜地喊我‘阿娘’，阿娘的心啊，都给你叫化了。当时，我便想着，若是你的家人不在了，我便做你的阿娘，我必尽我所能关爱小荷。后来，我与你阿爹遍寻周边城池，也未听说有谁家丢了小娘子。如此，我便心安理得将你留在我的身边。

直到你十一岁那年，在凉州城中捡到了阿昭。我方才怀疑，你也许不是谁家走丢的小娘子，而是薛将军当年失去的那个孩子。我有心查证，却一无所获。也只当自己多想了。又过了两年，你从淮水河边捡回了周其琛，他看到你的第一眼，眼里露出的熟悉之感让我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我的猜想是正确的。只是，小荷，我与你做了多年母女，早就将你当成我的亲生女儿，如何能接受将你送离我的身边？若非局势突变，恐你留在我身边有性命之忧，我心中并不愿意与你分开。我已经自私地占据你母亲身份多年，如何忍心让你如我一般过着身不由己、命不由己的人生。因而，将你送回了镇国公府，将你被扰乱的人生拨乱反正，如此，你也能安稳一生。阿娘也就放心了。

如你所知，我便是当年昭怀太子的遗孤，南平郡主。这郡主之名，听我阿娘说，是我出生那年，皇祖父亲自拟的封号。听说我年幼之时，也算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只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皇帝一怒，伏尸百万，我阿爹身死魂消，杨氏一族流放千里。这些年，妄图寻找昭怀太子后人的人层出不穷，皆为那所谓的《怀英赋》。世人皆说《怀英赋》里藏着足以撼动国土的秘密，唯有昭怀太子的后人可解，实则真正的《怀英赋》不过就是我阿爹和徐英大人当年一同写的策论罢了，只是世人不肯相信。世上本无《怀英赋》，所谓《怀英赋》不过是争权夺利之人的一块遮羞布。小荷，除我与你阿爹之外，世上唯有你知道真正的《怀英赋》，万望你有朝一日能将它公之于众。当然，行万事之前，务必确保自身的安全。

说到这里，小荷只怕难过得泪流满面。阿娘抱抱小荷。小荷莫哭，阿爹阿娘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也早就做好准备了。只是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在多陪你几年，看着你及笄，看着你遇良人，看着你自由自在活在这一片天地中。

小荷，阿娘对你别无所求，只求我的女儿能够平安快乐一生，不必受身份桎梏，能够自由自在行走天地间，像阿鸢一样，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有更近一步的勇气，亦有后退一步的从容。

小荷，阿娘祝你山高水远，任尔翱翔。

李宜臻